“方道长。”段景辉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被打开,一愣,而后脸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你们还没歇下啊。”
闻言,方奕明忍不住朝客栈外看去,别说入夜了,就连天边的太阳都还未沉下去。
段景辉显然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疑惑,挠挠头,“我只是顺路同你们告个别,并无其他意图。”
郭达的事情已然告一段落,方奕明与宋炎平便也理所当然的和段景辉分道扬镳。
分离的那日三人早已拜别,如今段景辉来访怎么看都不像是碰巧路过。
看着段景辉抿嘴的模样,明显有事要说。
宋炎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方奕明的身后,“你有话就直说,扭扭捏捏的做什么?”
“就是我想要请两位同我一道回廊泊。”
此话一出,方奕明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你在担心不能平安将噬灵绸带回去?”
“是的。”段景辉连忙点头,而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递给了方奕明,“我身上没带多少财宝,这块玉先做定金,待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这块白玉色泽均匀,手感细腻光滑,最重要的是,上面的花纹精雕细琢,一看就是由手艺精湛的匠人所制,绝对价值不菲。
见方奕明收下了玉佩,段景辉明显松了一口气。
方奕明又将态度摆明,“可以,但我也只能护你一时。”
“这是自然。方道长你放心,待我们抵达廊泊后,我就会拿出剩下的酬劳,其余的事情定不做纠缠。”
段景辉语气十分诚恳,其实方奕明本来也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只是习惯先将话给说好。
段景辉确实出手阔绰,但他还有不得不行走天涯的理由,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
方奕明思索片刻,“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届时在上坪城北门见。”
得到想要的答复,段景辉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方奕明顺手把门给关上后,转身将白玉塞给了高大的青年。
宋炎平接过拍在自己胸口上的玉佩,拿在手中摩挲,“看来之后都不用再为钱财烦恼了。”
“是啊,定金都有这么多。”方奕明在床边坐下,而后半个人都瘫在了有些硬的床铺上,“待我们抵达廊泊后,得到的金银怕是一辈子也用不尽。”
方奕明盯着看上去十分老旧的天花板,注意到这个房间西边的角落中还有一块面积不小的蜘蛛网。
他百无聊赖道:“成功拿到那些金银之后,你有想过要购置一处房产,而后安定下来吗?”
宋炎平将玉佩收好后,就看见方奕明毫无形象地躺着,还在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问这个做什么?”
“你跟着我有多久了呢?有些记不清了,这种居无定所的日子并不好受,若是常人,应当都会选择安定一些的生活。”
宋炎平懂他的意思,不过却没有正面回答前面的那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会同我一起吗?”
“什么?”
“倘若我当真想用那些得来的金银去过安定的生活,你会同我一起安定下来吗?”
方奕明沉默了下来,于是宋炎平替他回答,“不会,你不会的。”
他说的斩钉截铁,方奕明也没有开口否认的意思。
宋炎平继续说出了他的回答:“我也不会。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说过,我想拜你为师,我要跟在你的身边,就算再苦再累也不会后悔,更不会离开。这些话一辈子都算数。”
“一辈子很长的。”方奕明忍不住出声,但也没有同他去争辩这个问题的意思,话锋一转,“段景辉的故乡在廊泊,若是从上坪城的北面去,应当会经过你的故乡。”
没想到不久前方奕明还在问他想不想重返的故地,现在又变得不得不去。
“那就去看看吧。”宋炎平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确实许久未曾回去过了。”
方奕明没有起身,只暗暗观察着宋炎平的神色,见他眼中的释然不似作假,便也松了口气,“嗯,那便准备准备早些歇息吧。”
日暮西沉,繁星开始闪烁。
宋炎平似乎又闻见了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想要抬脚,却又动弹不得——有人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将他禁锢在原地。
于是他只能被迫面对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这个照顾了他前半生的父亲,宋承允。
往日里慈祥和蔼的父亲赤红着双眼,眸中满是悔恨与不舍。
“有人找来了。”宋承允的声音十分沉重,“那个人会仙术,寻常人根本无法伤及分毫。”
“是我的错,若是我一开始阻止他,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即便是到现在,宋炎平也还是不知道父亲口中的“他”到底是谁。
宋承允还在继续念叨着宋炎平听不懂的话,“你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同于父亲的内敛,母亲的情绪明显要更加外放,她早已泪流满面,哭诉着,“是我们害了你,都是我们的错……”
“炎平,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清楚……”交代完这些,宋承允显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将宋炎平和宋采盈一同向外推,“你们快些离开,我来拖住他,快走!”
画面一转,原本的木屋变作了结实的土地,宋炎平拉着同他差不多高的宋采盈,拼命向前奔跑。
没过多久,宋采盈就变得面色苍白,“炎……炎平,我快…没有……没有力气了。”
“不行,姐姐,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