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霆不动声色地挣脱魏思洛的手,压下心中嫌恶。
魏思洛脸上笑意骤冷,再次抓住他的手不放,语气冷静到不行,“至霆,你好好看清楚,这世上,龙生龙,凤生凤。很多东西由血脉传递,而不是靠感情和善良。”
“不然……”魏思洛嗓音更细更柔,重新笑起来,“浅浅她为什么不放弃一切选择你?”
“因为你……”她停顿一会,接着说:“始终比不过韩章,她也没那么爱你。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对你好。”
周至霆忍无可忍,压低声音驳斥:“别说了。”
他意识到失态,记起父亲的话,成大事者必须狠心和忍耐,继而露出温雅笑容,“思洛,我们该进去给韩老爷子拜年了。”
魏思洛重新亲昵地环住他手臂,展露天真笑容,“好啊,我们走吧!”
韩家老宅,灯火辉煌,人影攒动。
这是宋浅浅来韩家后,过的第一个新年。
本以为真如韩章所说,只有韩家亲戚,没想到还有许多前来拜年的宾客。
她随韩章先和亲戚打完招呼,再接着赶趟去接见宾客。
韩章和宾客寒暄完,总要介绍她一番,她也跟着和众人打招呼。
这些人个个西装笔挺,来自各行各业,其中有些带新面孔来交际。
她笑到肌肉发酸,听着韩章和他们游刃有余地寒暄,并且每个话题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不适,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对此,她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社交,果然需要足够多的精力。
黎芷伶说纪家打算年后来韩家拜年,看来这些人情走动,基本上是年前一批,年后一批。
名利场的交谈局,她纯纯旁听NPC。
久而久之,她开始朝四周打量,这一看便瞟见周至霆、魏思洛、秦嘉沛等人。
他们也看见了她,眼神略交汇便错开。
虽只有一眼,对面魏思洛的幽怨隐约溢出。
彼时,韩章恰好结束一场对话,她拉拉他衣袖。
他回头,弯腰凑近,“怎么?”
“魏家这么早来拜年?”她眼神示意那边,悄咪咪用气声问。
韩章顺视线看一眼再收回,“嗯。”
“你今天别丢下我,我会跟紧你的,魏思洛刚刚看我那眼神......”她想起毛骨悚然,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他绕到她身前,替她挡住对面所有视线,目光极其认真,“她不敢。”
宋浅浅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她是不敢得罪你,但她敢搞我啊!”
上次魏思洛生日宴,她算是对魏思洛心理阴影。
魏思洛要作妖,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利用,哪会管别人死活。
韩章还想说什么,她急忙抢白:“stop!反正我今天会跟紧你的。”
她今天特意穿得喜庆,上身红色棉服小袄,下身加厚的红色马面裙,头上还戴了两个红色小灯笼发卡。
说起话来,两个小灯笼DuangDuang地上下弹动,显得她极为俏皮可爱,一身红又让她看起来像个福气满满的年画娃娃。
韩章望着望着,先前的不愉快一扫而空,态度缓和,语气软化,“好,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宋浅浅脱口而出,“废话,不跟你跟谁?”
说完,余光瞥见他嘴角挂上清浅笑意,偏头不自在,“你不是说我是个麻烦精,我现在只不过想少惹麻烦而已。”
“走,去吃饭。”韩章理理袖口,转身朝后走。
她跟过去,嘀咕,“等会你再和别人寒暄,能不能少cue我,我吃着东西和别人打招呼实在不礼貌!”
“怪我?”
说话间,已走到摆满餐食的桌子旁,她顺手拿了份牛舌,好吃到摇头,“没有啊,不敢。”
他将她介绍给那些来宾,是为了她好,这点她清楚。
她不愿拂去他的好意,可实在太饿了。
“你要不要试试这个菲力牛排,口感滑嫩如奶油一样,超好吃!”她干笑,咬一口牛排,眼神偏向一侧。
这个话题转得太生硬,真尴尬,不如多干饭少说话。
她又用叉子叉一块牛排,准备放入口中,右手被他抓住,手上牛排顺势喂入他口中。
他仔细品尝后下结论:“好吃。”
他眼角眉梢隐有笑意,她望见他侧脸浓密的睫羽和高挺的鼻梁失神,意识到失态后压下心头的惊惶,故作嫌弃道:“咦,你早说要吃啊,我给你换个叉子。我吃过,你再吃,多不卫生。”
韩章霎时冷脸,她佯装不知,换了另一把叉子,再给他一块牛排,“喏。”
他视线在她脸上游移,像是要确定些什么,最后憋出一句:“不吃。”
“你饭量真小,那我吃了。”她笑着侧过身,吃完牛排又去挑别的食物。
她笑得没心没肺,韩章盯视许久才移开视线,轰然离开。
他一走,她才收敛笑容,放下叉子。
她不能和他在一起,更不能回应。
看来,得尽快找房子了。
接下来,她一直待在餐食区,没去找他,正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网上看房源。
刚想着幸好今天没人来找她麻烦,下一秒谭江影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你在看房?”
宋浅浅压下心中惊骇,顺手关闭手机屏幕,回头打招呼:“谭小姐,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谭江影怀疑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正如你所想。”宋浅浅将手机收起。
“他知道吗?”谭江影半是狐疑,半是不解。
“迟早的事。”宋浅浅平静审视她,“站在你的立场,应该为此高兴。谭小姐,我去一趟洗手间,先失陪。”
因有上一次的阴影,这次她从洗手间出来,飞快往外小跑,经过楼梯拐角处,正要下楼,被人拦腰搂到一个房间里。
房门哐当关上,她稍稍定神,近处清癯的人正是周至霆。
她朝房间内张望,周至霆似乎懂得她心思,及时补充:“这是个空房间。”
她松口气,抬手去拉腰间的手臂,“至霆,你先放开我。”
周至霆手臂未松,两人的呼吸只在俯仰之间清晰可闻。
两人间的较量也无声,周至霆令她无法动弹。
她看到他眼中的执拗,他看到她眼里的无奈。
“至霆,你找我什么事?”她挣扎无果,遂放弃。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直勾勾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