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她发蒙几秒,“不去,我不会。”
“唱反调?”
“你看不惯,就把我赶走。”宋浅浅没精力和他虚与委蛇。
韩章没有回应,车速忽地再次加快,快到她产生些许失重感。
她双手揪住安全带,满脸无奈:“韩章,别开这么快,保护自己,也保护其他人。”
车速慢下来,韩章的脸色愈加阴沉,宋浅浅不懂他生气的原因,更不想和他争吵,选择主动示弱:“韩章,我说话哪里冒犯了你,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天气转冷,路边行人纷纷换上厚衣服,四季轮转在平淡的生活中上演。
再过不久,快要下雪了吧!
她忽而想外公外婆了。
等红绿灯时,马路边一位母亲弯下腰,一脸慈爱地替年幼的孩子裹紧衣裳,顺便拍拍孩子裤脚的灰尘。
这时,车辆启动,那对母子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曾几何时,母亲也这样呵护她,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礼物。江县那些年,她做过最多的事,便是期盼母亲回家。
“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喃喃自语。
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以为赢得潜在靠山,肆无忌惮地逼迫自己的母亲。
她的母亲,变成这番模样,都是因为她,也是为了她。
“你做错什么?”韩章语气冷肃,“你父亲的死,你母亲的变化,你认为都是你的错。宋浅浅,你这种无用的同理心,怎么这么强?”
“韩章,你难道让我心安理得接受现在的生活?”她不用看,也能想象他脸上的那种刻薄和不屑。
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
一回庄园,黎芷伶的电话打来,她先对着镜子整理好妆发,冷水浇脸,眼睛依旧肿得难看,迫不得已下楼找到王妈。
“王妈,你能帮我接个电话么?”她将手机递过去。
王妈接过,看一眼手机,“宋小姐,说些什么?”
“您就说,我已经睡着了,手机落在楼下,可能明天才能回电话。”她按摩眼周。
王妈照她的意思说完,将电话还给她,跑进厨房,不一会拿来一个冰袋递过,指指她的眼睛,“宋小姐,敷一下。”
“谢谢王妈。”她接过冰袋,转身遇见穿黑色高领毛衣的韩章。
他眼神依旧平淡如一汪死水,藏匿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该抖的秘密全抖完,她现在无事一身轻,只等被赶走。
绕过他走到电梯边,按下按钮打开门走进去。
电梯门将要合上那一瞬,一只又细又长的白皙大手拦到门中央,那只手白到能看清手背上的青筋。
韩章就这么若无其事走进来。
她眼睛疲累、酸痛,轻微耳鸣,头部神经抽疼。他的存在,让她更不舒服,浅叹口气,拿冰袋敷敷眼睛。
上三楼的时间,真是度日如年。
“叮”,如解放的号角。
她快速走出电梯,与他分道扬镳,不料手腕被人拽住,冰袋啪嗒落地。
“韩章,你干什么?”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湖再次起惊涛骇浪,异常烦躁。
韩章说一不二,将她拉进房间,按坐到沙发上。
“韩章,你能不能消停,别来烦我!”她吼道,起身要走。
韩章再次单手把她拦腰搂回沙发上,顺势坐她右侧,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摊开。
一罐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轻置于他掌心。
她盯住那罐糖,觉得极为讽刺,当年就为了买这么一罐糖,她的生活发生滔天巨变。
“你什么意思?”她有了泪意,扭头问,双眼却干涩到流不出泪,那阵伤痛硬生生憋在心口。
他将那罐糖塞到她手心,“你哭太久,吃点东西补充。”
她抓住玻璃外壁,看到里面的糖果在灯光下焕发五颜六色,情绪瞬间溃不成军,抬手将糖罐扔出去。
玻璃声噼里啪啦,她泪盈于睫,“我说了,我不喜欢!韩章,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为什么?!”
房间灯光明亮,他眼神的变化,无数倍放大到她眼前。隔着眼泪,她清晰捕捉到悲悯和同情。
他替她揩去眼角泪水,起身拿起一个水晶托盘,走到四散的玻璃碎片里,弯下腰将一颗颗糖重新捡起。
她看呆了,这样的场景太熟悉,儿时她也曾捡起他丢出去的水果糖。
韩章重新坐回到她右边,将那一托盘的水果糖放到她面前的桌上,“这就是你童年最喜欢的糖果,不要再回避过去,更不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郭娉婷的人生,她已经做出选择,你不要再管。”
宋浅浅双手微颤,从托盘中拿起一颗橘子味水果糖,剥开糖纸放入嘴中。
酸酸甜甜的滋味沁入心脾,童年那些夏日时光再次回溯,她捂住嘴流泪。
少顷,怀中被塞入一包抽纸。
她吸吸鼻子,胡乱抽纸擦眼泪,“草蛋的老天爷,我要重选人生剧本,我一点也不想当悲剧主人公,再给我一碗孟婆汤!!!”
“我一点也不想这么惨,我配得到快乐与幸福!”她叫完,头疼欲裂,放声大哭,“我TM连哭都不行,哭久了还头疼!”
须臾,太阳穴处传来温热触感,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按摩缓解她的头疼,头顶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
她哭着哭着,眼皮开始打架。
女孩脑袋快耷拉到胸前,身体左摇右晃,下一秒快速往左边沙发倾倒。
韩章手疾眼快站起身,单手托住女孩脸颊,俯身将她轻轻放到沙发上,悄悄撤出手。
手才撤出,女孩翻了身,殷红的唇畔悄无声息擦过他的。
登时,他如触电般,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唇上触感,软软糯糯,夹杂橘子清香。
视线下撤,女孩睡颜近在咫尺,长睫毛、肿眼睛、红鼻子、呼吸略重,活脱脱一只傻兔子。
他中邪一样,轻拨她的眼睫,惹来梦中人一阵不耐烦轻哼,立刻若无其事收回手,确认这人未醒,才大步走到卫生间。
卫生间里,面对镜子,他看到镜中人眉峰紧蹙、呼吸略喘,右手抚上左边心口,那里跳得正欢,禁不住发问:“你为什么这种反应,为什么对她做这些?难道喜欢她?”
“哼,怎么可能?”他轻笑,不假思索否认,离开镜子,来回踱步,思绪持续叫嚣着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