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解除了婚约,我们依旧是朋友。”她断然反击,“如果一味只讲利益,未免太冷血。”
他没有打断她,更像是观看她的表演,末了才评论一句:“学生发言。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基于利益和把柄,知道怎样才能不被人背叛?”
不等她回答,他面无表情,“得到所有人的把柄,互相看过对方最阴暗丑陋的一面。”
宋浅浅胆寒,想起王妈说过有关他的往事,害怕而又怜悯。
“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不赞同。”她想到往事,“我的父亲生死关头选择救我,便是真心最好的证明。”
“他用生命护住我,我一定会带着他的期望生活下去,不管未来有多难。”她笑中带泪,“韩章,我很羡慕你,有时又不那么羡慕。”
韩章注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从中没看到为生活鞭笞的麻木,只看到其中坚毅的执着。
那种迸溅的生命力,头一次让他向往。
“要不,我送你一根权杖吧,龙头的。”她笑着说。
只要一笑,她整张脸愈加生动,弯弯月牙眼,唇边浅浅梨涡积蓄温暖,在没有阳光的时候,她的笑容像能照亮浓重的黑暗。
他心漏半拍,“权杖?”
“对啊。”她双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用最骄傲的语气说:“我外公可会雕刻了,小时候给我刻了龙头、虎头、鹿头还有小仙女权杖。外公说,只要虔心向权杖许愿,一切都会实现,我屡试不爽。”
“幼稚。”韩章移开视线,垂眸抚摸手上的骨戒,唇角微扬,语气不屑一顾,“我不要。”
宋浅浅希望借机和他缓和关系,“我说送就送了,龙头权杖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就当这是我对你表示感激的真心。”
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趁热吃了吧,王妈她们做饭也不容易,别折磨她们,更别跟自己过不去。”
言毕,她拎起扫把、簸箕以及装得满满的垃圾袋离开。
出了门,又担心他闹什么幺蛾子,轻轻放下手中物件,透过虚掩的门蹑手蹑脚进入房间偷看,看到他正拿起碗筷,才踮起脚尖悄咪咪出去。
她去丢垃圾时,忍不住大笑。
韩章也太好忽悠了,龙头权杖才不是她最爱的玩具,她最爱的,是外公雕刻的木偶小娃娃。
近来,她打算去参加明年1月—4月的“云城电影节”电影剧本征集大赛,拿出之前暑假写的《点绛唇》再次修改。
韩章仍旧对她管得很严,但两人间的剑拔弩张暂时偃旗息鼓,每次回家的路上,基本上他办公,她改稿。
偶尔,还要听他吐槽一句,“你给的真心,真廉价。”
她不和傻瓜一般计较,然则担心他会不会把权杖一把火烧了。
他得知她在当摄影助理,再度甩来嘲讽:“你一个编剧,职业规划不清晰。”
换言之,不当编剧助理,去当摄影助理?
她顿时回驳:“感兴趣还不行?”
“你这也算兴趣?”他脱口而出。
他习惯性贬低她,她和他真是没法好好说话。
十月中下旬某天,她跟随摄影老师去参加一个大型活动,无来由惶惶不安。
她刚帮忙搬完摄影道具,正向摄影老师学习打光和布景,顺便突然另一个助理小姐姐急急忙忙跑来说:“这一时半会恐怕拍不了了。”
“设备都快调试好了,怎么突然这样?”她问。
“说是那边几位老师因为休息室发生口角。”
“休息室?”宋浅浅惑然,离开拍摄现场跟随那位助理小姐姐去休息室找艺人协调。
走去时,她问那位助理整个事情经过,听完匪夷所思。
“就这?就因为休息室大小涉及到咖位问题,然后吵起来了?”
助理小姐姐面如土色,无奈地笑笑,“你说呢,这都什么事?!”
靠近休息室,能听到活动工作人员和艺人沟通的卑微声音。
“你们这样怎么行?”一个女声厉声说:“我好歹是她的前辈,休息室比她怎么小那么多?她是顶流了不起,光靠流量吃干饭!”
“好,行,是我们工作人员考虑不周到,要不现在给您换一个?”
又听到那个女声提着嗓音,“我不是有什么过分要求,只是捧高踩低这样不好,会弄坏我们这个圈的风气!”
“是,您说得对。”
工作人员这么卑微,宋浅浅开始好奇这个女演员的休息室到底有多小,她凑近那个摄影助理问。
助理小姐姐无语回答:“也就小几个平方。”
宋浅浅瞠目结舌,“你们平时接触的艺人都这么难伺候?”
助理小姐姐咂舌:“正常人有,牛鬼蛇神也不少。”
“我们今天拍哪些人?”宋浅浅问。
“谭江影、孟天辰这对国民CP,还有另外两对演员CP。”
宋浅浅终于知道这不安感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