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辞低低地咳了两声,取出一枚闪亮亮的硬币:"这个,值不值您费点心,把眠姐带出去?"他的指尖抵在硬币上。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咦,我看着这么廉价吗?"他歪歪头,似是不满,又似玩笑,"五条老师出场费一分钟八位数哦~"

"五条先生清贵,杨辞万不敢折辱您的。"杨辞声音淡淡,"但私以为,于您,这块硬币只怕意义非凡。"

林锦眠看见五条悟坐正了身子——说来也怪,总是坐没坐相的人突然规规矩矩地坐正了,给人的感觉居然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灰色的眼睛里静如古井。

她第一次把锋利同五条悟联系起来,这让林锦眠觉得新鲜。于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了五条悟。

林锦眠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同各种模特都打过交道,因为学校好,她也同一些国际超模有过点头之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锦眠算是阅俊男美女无数。

但她看过的那么多人中,没有哪一个能同面前坐着的五条悟相提并论——倘若说他是皎皎明月,那旁的只能是星星莹火。

根本没法比。

五条悟很独特,不只是长相上的,从他本人到他本人给人的感觉,都很独特——而"时尚",最缺的，就是独特。

淡漠而又热烈,薄情而又温柔,封闭而又开放...无数矛盾的词句交汇,构造出了一个林锦眠暂时无法描绘的内核。

"除此之外,你还能提供什么‘价值’?"五条悟修剪得圆润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桌面,他忽的莞尔:"话说小杨也不怕我明抢?"

"您不会。"杨辞似是很习惯于话题的跳跃,低眉:"五条先生向来不屑于这种手段,故而斗胆。"

"恃强凌弱,我相信您并做不出。"

这块硬币是他在一个奇怪的npc手中拿到的。

那是个西幻的世界背景,处处是恶魔吸血鬼云云的东西,但在这种环境下,却出现了一个极具东方色调的npc。

那是个被配了冥婚的新嫁娘,按理说，这种npc对男性玩家应该没什么好脸色，可她对杨辞的态度却称得上友善。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npc，不杀玩家就不错了,竟然会顺手帮忙?甚至还给了个道具？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还说了一句话。"杨辞把放在手边的水壶拎起,倒了点水在茶几上,然后用手指蘸着水,朝五条悟那边写:

〖神子现,天地宁〗

杨辞将水渍擦干,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发抖的手,声音平静:"您且过目,这是杨某全部的筹码。"他把硬币推到了五条悟面前。

"我等处境相近,都不受它的待见..."杨辞抬眸,正正地望向他,"与其成为困兽,不如...."

林锦眠听明白了:

他们所处的这个副本,成了"咒术师"集中统一的"销毁处"。杨辞口中的"它"选择了一种极恶劣的手段,慢慢地耗,一点点地凌迟,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力量一天天衰弱下去。

真恶劣。她想。

"你想怎么做?"五条悟没有什么动作。

杨辞答道:"破坏这个副本的核心。"他指向窗外的沙漏"我死后,灵魂会被收进那里,劳您费心,把眠姐送进来。"

"在有引路人的情况下,您应该是有办法的。"杨辞如是说。

"我很好奇."五条悟依旧没有什么动作,他只看向杨辞,威力十不存一的六眼淡然地审视着他:"若我没有出现,你会怎么做？"

杨辞一愣,旋即笑了,他回道:"杨某只是在自救。"

"若没有您,"他声音坚定,但依旧温和，"杨辞一命换一命."

他一字一顿，声音铿锵有力："鱼死网破。"

林锦眠怔住了,她听见了荒原里玫瑰花盛放的声音,仿佛什么东西暗无天日地疯长起来。"眠姐。"林锦眠听到耳后有人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