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下雨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站起身,垂眸落到大门口站着的身影上。
黑衣少年单手插兜,背脊直挺,指节攥着黑伞,出现在路灯下。
他静静的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便利店被雨幕笼罩那夜,她曾和他提过,家在哪。
但唯独没说具体的楼层,他也在赌,赌她能看到自己,若是睡着了。
他起码来过。
门岗还有一老一少在执勤,落下的雨水顺着排水道跌落隐没。
傅瑜跑下来的时候,只有一件短袖,即使在夏,风一吹,还是让人打了个抖。
她的步伐有些沉重,心绪像根细线交织,没有头绪的搅乱。
“陈风禾。”
她轻声唤他。
在声音未消,雨点极速下坠里,他和道路尽头的她对视。
他越过围栏,将人拥入怀里,答,“我在。”
少年的肩头被雨水淋湿,湿润的空气里,他呼吸慢了下来,说是责备,言语里听不出半点,“这么急啊,衣服都不穿好,伞也不打。”
傅瑜的嗓音放轻,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呼吸时鼻腔涌入淡淡清香,“我知道。”
他笑意渐浓,手臂松了两分力,让她能仰头看着自己,“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有。”
“嗯,我有的都给你,我说的话也都作数,说好了每周都来看你,这是第一周。”
她额间渗出细汗,紧紧的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不见,口腔被腥甜占据,傅瑜努力咽下,巴巴开口:“暑假要去外地爷爷奶奶家,”她艰难补充,“我们开学的第一个周末见,好不好?”
“嗯,我又不是等不起。”
淅沥的雨声把难捱的话都消磨掉。
小区外的餐馆亮着灯。
陈风禾要了碗炒饭,全家福。
“没吃饭吧?”他拿出纸巾给她手边的范围擦拭干净,然后坐在她对面。
她本想问他怎么知道,对上他的话,知道他过来的意图。
“刚回来肯定情绪不太好,饭也没好好吃吧。”
傅瑜眉眼清冷,盯着挂在桌角正在滴水的雨伞,勾唇,“谁说的,那说不定我回来很开心呢?”
“那我也会开心。”
炒饭上来,冒着热气。
陈风禾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手肘撑在桌上,笑意凛然的看着她。
“一起吃。”傅瑜从碗屉拿了两个小碗。
他下意识的想用手掌遮住小碗,巴掌大的小碗他能一下遮两个。
“我吃过了。”
夏风从悬挂的胶帘斜穿而过,凉飕飕的。
“陈风禾,再陪我吃一点。”
“好。”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小碗炒饭,吃了很久。
明明吃饭速度是最快的,如今倒是为了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吃过了。
堪比龟速。
炒饭的热气氤氲着视线,傅瑜突然落了泪。
“傅瑜?”他应声提眸,猛的起身,站在她身边,手伸过垂落的发丝抚上温热的后颈,把哭得眼圈通红,胸腔起伏不停的女孩按在怀里,动作轻柔。
“哭什么,我不是还在呢?”
“怎么回来了,还爱哭了,小玫瑰。”
他低言垂眸轻轻哄着,喉结滚动。
“陈风禾,我讨厌你,你凭什么出现在我生命里,你凭什么要来找我,你凭什么站在我家楼下这么久,明明连门牌号都不知道,抬起的双眼连看向哪里的不知道。”
“陈风禾,你是不是觉得任我拿捏,很爽啊?”
她隔着浅薄的布料,靠在他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上,想发泄在他身上的情绪却没由来的消散掉。
傅瑜只是觉得,她没办法无差别的反抗,但是对上陈风禾,她骂他打他,他都一一受下,并且不发一语,任凭她闹。
只有一点是好的,出再大的事情,理智并没有吞噬掉,她闭口不谈他的家庭,熟悉的人懂得如何戳对方心窝,但也懂这些话说出来对那个人伤害有多大。
高大的银杏半弯着,嫩绿的枝丫延伸到窗口,人行道的落叶铺筑出一条路。
“我只是任你拿捏。”
“带我走。”
陈风禾没有犹豫,俯身把她抱在怀里,单手固定她的细腰,裤腿擦过桌子时,顺手拿起雨伞。
小雨坠落,在石板路积起小渠水凼。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撑起伞,右手托起她的腰,让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随便哭闹。
“想干嘛都可以,打我骂我亲我咬我,我都不会放手,您随意。”
傅瑜被这股劲激起酸意,心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埋在颈窝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他走得不快,步伐稳健,沿途路过天桥,下到人行通道,穿过热闹的集市。
“想喝酒。”她出声,努力压抑心里的悲凉。
陈风禾拿着雨伞,走在雨幕里,手背青筋凸起,仍然将伞高举遮住她的身躯,他的眉眼硬朗,黑眸深邃,全然不在意路人投过来的视线。
傅瑜靠着,眼皮轻轻阖着,双手垂在他的脊背上,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钻进他精瘦的后背,烫得他的睫毛颤了颤。
“一会儿给你买。”他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