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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倒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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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怜尘在一片光怪陆离中头昏脑胀地飘着,他好像看到了许多人,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的,不停地跟他说着什么,声音太多他难以分辨,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我不是出生在恶渊。裴怜尘迷茫地想,我有亲人,有爹娘,有朋友,还有·····

还有少年时满怀热烈、一心喜爱着的人。

那些鲜活而炽烈的感情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无论开心的、难过的,竟然都让他觉得惊喜,就好像是个一贫如洗的人忽然得了数之不尽的宝物。

我竟然走过这样长的路,遇见过这样多的人。

他飘飘荡荡地想要落下,可是岁月里的风太大,他总是找不到降落的地方。

程小满!裴怜尘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是了,得赶紧回去,程小满被人欺负了,自己得回去护着他。

裴怜尘逆着风想往回飞,撞上无数斑驳的光影与色彩,很快就迷失了方向。他想要仔细辨认,却突然被不知从何吹来的风掀了个跟头,不等他稳住“身形”,猛地被卷了下去。

······

裴怜尘费劲地睁开了眼睛。

他想要坐起身,却发现没有任何力气。

不止是力气,这具身体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灵力,像一截腐朽破败的枯木。

裴怜尘眨了眨眼睛,想要让视线变得清楚些。

隐约的人声响起来。

“他好像醒了?”

“醒了,是醒了!”

裴怜尘被人扶起来,好像又灌了点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了。

“陛下——”他听见有人在说。

谁?裴怜尘还没回过神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修士就走近了床榻前。

他大爷的,是赵暄!

裴怜尘一瞬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尽全力坐起来,狠狠给了想要在榻边坐下的赵暄一头槌。

“陛下!”那个中年修士赶紧扶他。

“你——”裴怜尘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你这个杀兄夺位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我杀了你——!”

赵暄皱起眉头,并没有理他,而是问那个中年修士:“你不是说,将他的一魂抽出来,人会变得痴傻吗?”

“这,这——”中年修士赶紧上前,“让我再瞧瞧。”他说着来抓裴怜尘的手腕,裴怜尘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

中年修士沉吟了一会儿,说:“陛下,他的魂魄,是齐全的。”

“那你抽出来的那个是什么。”赵暄不悦地问。

“的确也是他的一魂。”中年修士显然也很茫然,“按理说,是没错的,陛下,先前裴公子醒不过来,是因为心绪伤魂,自己不愿醒,抽出一魂来分开养着,不懂神伤为何物,是没错的,你看他这不就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补全了魂魄。依我看,或许是因为裴公子福大命大,得上天垂怜。”

“收起你江湖骗子似的说辞。”赵暄的心情不大好,他本来以为,分魂之后裴怜尘能变得乖一点,没想到还是这样扎手,一点都不好玩。

裴怜尘愣愣地听着,渐渐也反应了过来。

他这是回到了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自毁金丹那时!天杀的赵暄让人把他的一魂分离,他刚好被填补进了当初这个身体里。

该死的,回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这个他最无自保之力的时候!

原先他魂魄有损,压根没有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不去想也就罢了,可现在却要清醒地面对这辈子最恨的人。

程小满画的什么破烂阵图!真是孝死自己了!

裴怜尘恨得牙痒痒,趁赵暄不注意一掀被子跳下床就往外跑。

惹不起躲得起,赶紧溜!

没人拦他。

因为他刚跑了两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赵暄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显然心情不错,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肩膀,说:“裴仙长,逃跑怎么不看路,嗯?”

裴怜尘放弃了。

就这个跑两步就眼前发黑的身体,能往哪跑呢?不用别人对付他,他自己都能把自己累死。

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只要捱过去了,几十年一过,他总能见到程小满的。

反正赵暄除了关着他,倒也不怎么来找他麻烦。

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屋子里不会出现任何尖锐的东西,包括簪子。他只能披着头发,用丝绳在颈后绑起来,丝绳太滑,头发总是乱糟糟地落在肩头,让习惯将头发梳整齐的他十分难受。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裴怜尘觉得身体多少恢复了些,从院子里折了根直溜溜的树枝,想要温习一下久已生疏的剑法。

他在院子里练剑的事立马被盯着他的人禀报给了赵暄,八百年不来一次的赵暄忽然起了兴致,在这个春夜大驾光临。

“你是说——”裴怜尘咬牙切齿地问,“要我舞剑下酒?”

赵暄悠哉游哉地坐着:“对,听说你身体恢复了,我来瞧瞧。”

裴怜尘没动,看着宫女为赵暄倒酒,紫红色的酒液落进银色的被子里,刺目得很。

见他一动不动,赵暄的眼神慢慢冷下来,忽然说:“今日是皇兄的忌日。”

裴怜尘微微一怔。

“我看你好像是忘了。”赵暄慢悠悠地说,促狭地眯起眼睛,“你是从哪里来的?罢了,也不重要,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连你也会忘记他。也好,如此也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

裴怜尘没有出声,赵暄同修士往来密切,应当早就猜出了自己身上的异状究竟是为何。

“我记得很清楚。”赵暄屏退了左右,目光沉沉的看着裴怜尘,“我七岁那年,你和他捉宫中的狸奴,钻进了冷宫,他给了我一包桂花糖,是你从宫外带给他的。我吃了糖,你在一旁气得哭了好久。”

裴怜尘静静地听着,有些艰难地回想。

他是真的不太记得了,已经快一百年了。

少年时多少的爱和恨,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看不真切了。

“九岁的冬天,他送了我一件冬衣。”赵暄顿了顿,“我好端端地穿着,被你瞧见了,发现和你身上的衣服是同一块料子,袖上的纹样刚刚好能拼成一双。你猜怎么着?是他叫人裁了同一卷好料子做了两件冬衣。你便又开始哭,惊动了宫人,他赶过来,哄你说,原本是只想给你做的,但你个头长得太快,第一件做好时你穿已经短了,所以给了我。”

裴怜尘有些茫然,这些小事他已经不太记得了。赵承真的为了哄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他现在拼命地想,也只能隐约想起当时赵承在给自己擦眼泪,帕子上有好闻的香气。

“十二岁,”赵暄又说,“我偷偷溜出冷宫去东宫找他,刚摸到墙头,听见他在弹琴,琴声很好听,你却坐不住,折了一枝花作剑,说要给他看你新学的招式。我于是也探出头想要瞧瞧,谁知你见了我,说什么都不肯再舞了。”

“而我急着想翻下墙,不小心摔断了胳膊。”赵暄嗤笑一声,“养伤的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别人有的,我都不配有?连一包糖、一件冬衣、一支剑舞,都得是顺带的。”

裴怜尘终于想起来了,他那时年少任性,只想舞剑给心上人看,小气得很。

裴怜尘的心口有些隐隐作痛,那些原本早已结了痂留了疤的旧伤口又被撕扯开,翻出殷红滚烫的血肉来。

原来祸根竟从这些小事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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