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当日,沈砚书看着面前三人都一副没睡好精神不济的样子,十分不解,狐疑地问:
“你们三个昨晚干什么了?”
“什么都没干!”三人各自心怀鬼胎,异口同声地说。
江听澜不开心地瞥了一眼云无囿,他昨天晚上,本来想偷偷去给云无囿和裴怜尘的屋子里点迷香,让他们睡个三天三夜,别来打扰自己与沈砚书相会。
没想到因为太过心虚,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刚踏进客栈就被值夜的伙计拦下来询问,他自觉丢了面子,扭头就走,回去之后气得怎么也睡不着。
而云无囿压根没注意到江听澜怨恨的眼神,一门心思扑在裴怜尘身上,心想师父为何也直打呵欠,莫不是昨晚生闷气没睡好,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至于裴怜尘,昨晚没睡好是一方面、日头太晒是一方面,今天起得太早更是最主要的缘故。
他困得想趴在云无囿怀里睡个回笼觉,但一看云无囿那冷冰冰阴沉沉的脸,又不敢嚣张地直接往人身上靠;毕竟现在还只是不让咬嘴唇、不让一起睡,万一惹得云无囿不开心,连抱都不让抱了,那可就亏大了。
沈砚书没兴趣了解他们心里头的弯弯绕绕,赶着他们往山里去了。
要去遗音谷,得先从留仙山上翻过去。裴怜尘不敢往云无囿身上贴,倒是云无囿先察觉到他精神不济,主动将他背了起来。这下裴怜尘高兴坏了,贴着云无囿的耳朵开始哼歌。云无囿仔细一听,没什么调,哼哼唧唧唱的是什么“好阿驰,阿驰好”,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江听澜瞥了他俩一眼,恨得牙酸,冲沈砚书喊:“哥,我带着你飞过去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爬山?”说来他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出生起就没吃过这样的苦。
沈砚书倒是面不改色:“游玩踏青,自然是要亲自走过才算有意思。”
“没错,这山里头的风景好看!还有好多小动物,飞起来可看不着!”裴怜尘附和道。
江听澜转头瞪着裴怜尘:“你一进山就有人背着,当然轻松!”
裴怜尘扒在云无囿肩头缩缩脖子,心想我也不是很轻松,今天阳光太好,又一直在野外,尽管有丝带遮眼,还是觉得太亮了些,于是理直气壮地瞪回去:“你凶什么,你要是走不动了,让沈砚书背你咯。”
江听澜看向沈砚书,发现沈砚书在研究一旁的大石头。
“哥。”江听澜喊他。
“干什么?”沈砚书对那块大石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伸手摸了摸。
江听澜跑过去:“我背你。”
沈砚书把目光从石头上收回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多谢你,但我还走得动。”
沈砚书不但走得动,他还健步如飞。反而是江听澜走着走着就不行了,他平时习惯了用术法解决一切,能飞就不走,眼下只觉得腰酸背痛,脚似乎也磨破皮了,一瘸一拐地跟着后面,没一会儿就被落下老远。
“你真的是读书人吗?”云无囿平日里也要修行体术,因此背着个人也还轻松,看“读书人”沈砚书也这般轻松,不免觉得十分好奇。
沈砚书撇了一节树枝给江听澜做手杖,问云无囿:“你对读书人有什么误会?”
云无囿想了想:“还以为大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沈砚书回头看了一眼江听澜:“这话说他江大少爷还差不多。你知道当年进京赶考的路有多远、多难走么?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会飞。就说那大灰狗的主人吧,瞧着是病怏怏的,可你说他凭什么熬过了严刑拷打,缺医少药的,不但自己活了下来,还养活了一条狗。”
裴怜尘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我们只是不如修士活得久。”沈砚书说。
云无囿看了一眼沈砚书十分年轻的脸,心想,你说这话可没有信服力,你若是再位高权重一些,怕是要去寻长生不老之法了。
翻过留仙山,沈砚书叫他们在原地休息,等江听澜跟上,自己一个人往前头去探路,树影深处忽地卷起一道不祥的红光,一柄弯刀架在了沈砚书脖子上。
“沈大人。”那人语气生硬,“我等诚意相约,你竟偷偷带不相干的人来。”
“那尔等要如何呢?”沈砚书语气轻松地问,“继续交易,还是杀了我?”
······
江听澜气喘吁吁地跟到了云无囿和裴怜尘休息的地方,不见沈砚书的身影,没好气地问:“我哥呢?”
裴怜尘指了指前方:“他去前面探路了。”
“他被人绑走了。”云无囿说。
“什么?”江听澜瞪着云无囿:“你再说一遍?”
裴怜尘吃了一惊:“绑走?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呀!我们快去救他!”
云无囿收了暗中铺展开的灵识,说:“他似乎有些要紧事同那些人商议,我便没有打扰,他们一起往谷中更深处去了。”
“不是。”江听澜气急败坏地说,“你有病吗?你都知道他被绑走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那你去找他吧。”云无囿看向裴怜尘,“我们要回去了。”
“你这人莫名其妙!”江听澜召出了佩剑,着急忙慌地跳了上去,唰地飞远了。
裴怜尘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犹疑地问:“我们真的要回去吗?”
“回去。”云无囿说。
“那沈砚书怎么办?你不是说,他被人绑走了。”裴怜尘有些迟疑。
“他认识那些人。”云无囿解释道,“他将我们骗过来,大概就是为了让我们陪着江听澜一同去找他。这家伙既不想独自涉险,又不放心江听澜一个人追过去。”
“可是,可是······”裴怜尘显然不太想一走了之,“万一他们遇到危险怎么办?”
“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云无囿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缓了缓才说:“师父,我先带你去安全的地方,然后请天谨司来处理,不要担心。”
裴怜尘好半天没有说话,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云无囿见他同意了,才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御剑离开。谁知还未飞过留仙山的山头,裴怜尘忽然拽了一下云无囿的袖子,说:“不能走,来不及了!”
云无囿被他扯得晃了一下,放慢了速度,问:“怎么了?”
裴怜尘盯着山峰上方的虚空,语气有些发颤:“你看不到么?是噩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