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鸿途?!
他连忙扣过来,把添的柴火收回去,“徐老,您别生气嘛,气出病来无人替啊……”
一直走到教室门口,陈慢才停了一直叭叭的嘴,说得自己都快没词了……回到座位,他转头瞪了眼吕丁,气声说:“鸿途请假了!”
吕丁一震,转头,“鸿途请假了!”
陈慢:“……”
请问你是传播媒介还是传送带啊!
许桑和易承互看一眼:“……”
是赵鸿途请假他俩不批呢还是不准呢!
徐富站上讲台时,像才被扒过皮抽过筋,没人气,“部分同学们,好久不见呐。”
集体大声:“好久不见,老徐。”
部分小声:“实在是不想见呐,老徐。”
“经常听到这个问题,为什么要当老师,三年一换,届届一样,不无聊吗?”徐富坐下,“我现在算是找到答案了,老子是来开眼的!学生简直一届比一届牛,牛翻了,龙王庙来了都压不住是不是!感谢你们这届英勇的学生,让我们老师短暂体验了半周的舆论中心、失业危机,实在感谢哈!”
徐富生气时,像只河豚,把自己气得鼓鼓的。偏偏肚皮漏气,漏的那一点就是他故意勾起的嘴角,专门用来发“呵”的音。
“你们进校时,距离高考一千零九十六天。自此直到两百天宣誓,这有零有整的八百九十六天,我们一直在讲意义。”徐富拿着他涂改几十遍的教案本,翻着看,“现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你们反了,那行,我跟你们谈谈现实。”
“现实就一句,能读的走高考,他妈不能读的走春招。够明白吧,春招报名还没截止,想早点结束就报名,反正混到六月,用你们的话说是浪费青春浪费时间;能读的,苟到高考,考完你就解放了……人生走的每一步路,都算数,是走是爬是跳是跑,是进是退,都是你们的选择。”
“是,你们抱怨的没错,什么中国学生极为关键的一生,什么鸡汤文学喂者受益喝者受害,都对都对。老子只想说,一条路你走不远,适不适合是一方面,但绝不是全部。地球那么大,不围着你转,谁规定必须有个职位有条路适合你,况且有那么多个你。适合的问题,可能你找一辈子都无天然解;可你们偏不信。十七八岁的人,操着理想的刀走,我不反对;但请你们理想到位,别光对着未来,也照着点脚下。”
徐富整个人处于红温状态,毕竟憋下去很多有损师德的词。
他把教案翻到后面,倒着开始做题,抬头说了句,“剩下半小时自习,之后照常上课。”
教室里很安静,就像误触了“静音模式”。
比起其他班思想教育一阵嗨过一阵的动感音乐,能唤醒一个是一个。徐富的话就像冰雹,能砸死一个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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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报春招又不划算了,好说歹说也就少读三个月,凭什么别的学生六月高考警察开路鲜花来接,我们就独自面对鲜为人知。”
“你这么说的话,我其实挺向往高考那天的。看视频的时候就觉得很独特,那么多欢呼,那么多掌声,而且吧,几张卷子结束三年甚至十二年,是真的很浪漫吧。”
“对啊,而且现在就一百多天了,累死累活也就一百多天了,有本事真把我累死,老子干定了!”
“老徐给我说得一愣一愣的,我当时想:老徐,说这你还要不要工作了。但真挺深刻的,我真是短视频刷太多,脑子都刷短路了。”
下课铃一响,延迟半天的讨论才渐变似的大声,而后成为一阵哄然,谁都想出来说两句。
吕丁仰头叹息:“易哥,你当时看那些厌学视频的时候,有产生过放弃的想法吗?”
“没有。”易承在跟教辅死磕,翻页的空隙回了他一句,“甚至更想学了。”
“……”吕丁头差点往后仰断,“牛人,哦不,简直神人!易哥,你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比你之前牛逼的时候还要疯狂,天天早到晚退,不上厕所不休息,都进化成学习机器了!”
易承没应他这句,只冷冰冰地补充:“闭嘴。另外,也别骚扰我同桌。”
吕丁:“嗯??”
他脸上是写了下一步行动轨迹吗?一语道破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他脸皮赛城墙,还是浅浅地“骚扰”了一下。
“许哥,鸿途说找你聊天之后他大悟特悟了。”吕丁眨巴眨巴眼,“你能跟我聊聊吗?”
许桑好整以暇地抬了次眸,笑说:“那得先有脑子。”
霸占了赵鸿途位置的陈慢笑得死去活来:“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吕丁转过头,“上周没考试,我的努力成果还没得到验证……慢慢,我们的比拼,这周一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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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今天来了,说是来辞职的。
许桑没什么态度:“可以,随您。”
“实在是对不起了,我得回去照顾纯儿,她今天去了趟学校,中午回来后吐了,说是真的很讨厌学习。我没办法,得照顾她,就没办法顾着这边了。”刘芳说着说着像要哭了。
许桑点头:“嗯,我这边没问题。”
也不需要了解那么多。
越解释,刘姨越显得卑微——明明辞职意味着“主动权在握”。
“我多想有个像你这样的孩子,聪明懂事,学习又好。”刘芳伸手抹了下泪,“但没想到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纯儿会变成这样,但又不能放弃,学习还是要继续学的,等她好了,肯定就能好好学,是不是?”
许桑抿唇,扯了两张纸给她。思考良久后,他开口:“刘姨。”
刘芳把卫生纸盖在脸上,声音哽咽:“你说。”
许桑语气温和:“投资自己。至于儿女,投机都算不上,只能是赌博。”
“什么意思?”刘芳抬头,被自己蠢笑了一样,笑破一个大鼻涕泡。
许桑也跟着笑了,没想再细说。他起身,“稍等。”
一分钟后,他从卧室拿出一个独立U盘,交给了刘芳,“刘姨,这是一套全程课,我跟过,质量很高……祝您女儿早日康复,您也如愿。”
刘芳站起身,双手碰着银色U盘,受宠若惊地直点头:“啊!谢谢,谢谢。”
许桑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至于工资,许桑没耗时费力地去跟张文丽联系,跟地下室接头一样复杂。他看了眼自己的账户余额,弯下身,要了刘芳的银行卡号,未满但仍按两月结满后,将人送走了。
从冰箱取了些水果,许桑简单装盘后,回了卧房。
对面的灯亮着,有个奋笔疾书的少年正卯足了劲地弥补过去的遗憾,也在耕耘未来的长途。
许桑叼了块草莓,翻出手机,才点开题库,电话就跳进来了。
“……”有完没完,许铭是口水分泌上瘾吗?
许桑边看题,边听电话。
“长话短说,回来还是露宿街头?”许铭像是终于找到了跟许桑交流的正确打开方式。
许桑轻挑眉:“嗯?”
“回来呢,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想要什么有什么;不回来呢,我看你卡里刚支出去四千,余额过不顺畅吧?”许铭又啰嗦了,“况且,感谢你阿姨遇人不淑,我知道你张姨压根没管你,还请了个人,不过这人走了是不是?”
许桑不语。
“你张姨有水平,房租只交了两月,剩下的钱存银行收利息了。”许铭说着说着大笑,“所以,儿子,回来吧!你总不能靠着你卡里残存的千把块钱,过完剩下一个半月甚至四五个月吧。”
许桑轻笑一声。
“对了,我忘说了。这周中最迟这周末就有人租你那间房了,本来该是你张姨考虑的问题,现在落在你身上了。”
许铭像是很喜欢这个“问题转移”,兴奋得嗓子冒烟,“你答应回来,我凌晨三点都能开车来接你,就你一句话的事!”
许桑终于有了反应:“……”
若非有不靠谱的张姨在其中占据重要一环,他甚至想往什么阴谋论上猜了。
“许桑,你说句话。实在不说呢,我下周就暂时把你卡停了,什么时候松口什么时候打钱给你。”许铭乐呵地笑出了声。
许桑咽了草莓,说:“随你。”
许铭声音拔高:“许桑,你是蛋壳做的吗?这个时候还能这么硬气?”
许桑嗤笑一声:“我金刚石做的。”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而后,狠狠戳了一个草莓,一口囫囵了!
许铭了解的情况很全面,只是有关他的,都有偏误。
比如,他的资产状况。
首先,张姨欠他四千,没还;其次,卡里的“千把块”,具体为三千二;最后,他有自己的钱,具体金额还没算过。
许桑倚着书台坐下,皱了下眉:着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考虑到租房问题。
宿舍是第一个排除的,南城附中最低六人寝;另外,这一环节需要家长的手续交接。
他翻了下附近的租房广告,价位比想象的高——“败絮其外,金玉其中”是么?况且地理位置也不太行,离学校远。
想着,他问了个熟·南城人。
【许桑:南城租房,哪找?】
易承手机应该在近旁,消息才发出去,顶上便显出“对方正在输入...”
不过,像在纠结,很久才跳出来,一堆。
【易承:找我。】
【易承:〔图片〕】他的自拍,顺便拍到了身后整洁的床面。
【易承:连人带房,租给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