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说过,高中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你们偏不信。这次考试呢,全校拉通排名,也比较正式,两位监考老师前后监考,走廊也有老师巡视,所以,作弊什么的就收一收。”
“之前还没感觉,怎么一说到高考就感觉来了。”
“我日,想拉屎了……”
“来真的啊,糟了,怎么就心跳加速,开始慌了!”
“我服了你们了,不就是个月考,考多少次了还紧张…”
……
“我再说一遍,别作弊。考出真水平,之后才能好好地查漏补缺,知道吗?”徐富朝讲桌凑了凑,手上翻来覆去滚着保温杯,眼神里满是忧伤:
“高考对你们的重要性,我一直在强调。高中都过完三分之二了,也不知道你们听进去没有……反正不管怎样,时间还长,欠下的还来得及补齐,努努力,一定能够上……”
上课铃响时,物理老师曹武杵在锁紧的门口。
硕大的身躯弯下来,从缝里瞄了眼讲台上的人,不消看清便知道是谁,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徐富讲得涕泗横流,余光看见陈慢一直使眼色,才往门口看了眼,当即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啊,上课了,都没听见……小曹,快进来快进来。”
门打开时,曹武朝他笑了笑,肌肉傍身的腿异常有力,三两步就跨上讲台,课本放下时,笑了笑:
“徐老师讲得好啊,同学们要听进去,别嫌烦。珍惜时间,肯定能考好,上个好大学,走好人生第一步嘛!”
徐富欣慰地看着这具二十出头的年轻面孔,笑着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些说辞,老套且无新意,耳朵都听出茧子、能自动“左耳进,右耳出”了。
许桑转了圈笔,指尖捏着试卷一角,正欲翻页,白花花沾点儿黑的卷面上,一颗杂色的“爱心”玩蹦床一样,弹了两下,而后精准滚到他食指指尖旁。
许桑:“……”
“……”易承轻顿,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爱心”飘洋过海越过三八线——就课桌间的一条缝儿。
一向反应快的他竟不知说些什么。
许桑落笔,看着这颗叠得很标准的“心”,沉了两秒,道:“你的?”
“嗯。”易承笑了声,手肘撑桌,头枕着手心,偏过上半身看他,“如何,好看吧?”
之前没从这角度看过许桑…
这么一看,还怪好看的。清清瘦瘦一人,属于完全没有赘肉的类型。皮肤很白,在后排光线贫瘠之处,都白得出群,是一般女孩儿都大谈羡慕的“肤色”。
眼睫很长,轻眨间掩得神色晦暗不明。
“还行。”许桑转了圈笔,笔帽朝下握住,精准地把“心”赶回他桌面。
易承顿了下,在他说话间,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他唇上:
偏薄,唇色偏淡,轻启轻合间,比起周遭男生相对较淡的音色“迭”出。
落于耳间,还怪好听的。
“易承?”
曹武讲课讲得好好的,突发奇想抓个睡觉的同学回答问题,结果往后排一看,就“抓”到发呆走神儿的易承,连忙呵道:
“发什么呆呢,来,回答个问题!”
“嘶…”易承偏头,莫名心虚地盖住了卡两课桌间的“心”,站起来,呲着笑脸回道,“老师您问。”
语气放得很乖顺,听起来态度极好。
易承自己听了都要叹声“好学生”,结果,下一秒,跨越整间教室,几乎要达到最远距离了,一短截粉笔朝他眉心直直奔来。
他凝眉,侧身躲过时,条件反射地伸手握住了粉笔段。
“才问了问题…你这一看就没听课!”
这一通“指摘”,引得满教室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刚还沉寂得跟半夜墓地一样,现在立马活络成音乐震耳欲聋的“老年”广场。
许桑低眸,轻笑了声。
易承“啧”了声,没来由也跟着一笑。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有些笑声太魔性,太有感染力,曹武也没忍住,手挡着下半张脸,隐忍地笑了半天,才直起上半身。
“咳…好了,好了,坐下吧,我来讲。都好好听讲,别一问一个不吱声,尤其是易承!”
“好的,老师!”易承诚挚地应了声,才坐回去。
前桌的吕丁,一边憋笑一边笑,脊背上的几根骨头下一秒就要挤出来变身妖精似的,笑了半天,才硬提着口气转过来,两指夹着的笔都抖落在地上,“哈哈,易哥,神他妈的、‘老师您问’,哎哟,笑死我了,哈哈……”
易承伸手将人招呼回去,“滚滚滚。”
“哈哈哈哈…”吕丁敲锣打鼓地转过去了。
等人转过去,他将手心里包着的爱心扔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捞出语文书,把最后一页空白撕下来,用脚勾起那支吕丁忘捡的笔,大刀阔斧地写了一排字儿。
十分钟后,又一颗白花花的“心”落在手边。
许桑笔尖轻顿,垂眸,能从折痕和笔画纹路间基本辨清上面的俩字儿——“抱歉”。
两秒后,他移开视线,在大题的空白处落了两个公式和一个带单位的数字。
余光将他的动作尽数收揽,易承往书上划了一道,以为他是没会意,便想着把纸条拿回来展开。
只是,刚伸手,“心”也同时被拿住。
两手贴紧了一秒,下一秒,就出奇一致地弹开。
易承“嘶”了声,“同桌,你带电啊!”
手背还残留了一丝麻意,许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搞不懂“一个静电有什么好惊讶的”,平静回道:“别碰瓷。”
易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