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徐行藏信手拈来,除了恶心不耗费任何成本,而梦人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痛苦。所以,有一点,他想错了,世代魔尊确实疯狂地追求研制梦人这一玩意儿,但也没见着哪一个,疯狂到损自身修为,耗费精元转魔力为仙气,来养着一个梦人。
仙魔不同道,谈广涯要是直接将魔力传给这人的话,能不能帮他镇压梦令另说,反正魔气入体,引得灵力排斥,以徐行藏他那身破烂般的骨头,玩儿不死他,都能疼死他。
人如何能够以己度人,妄定他人心中的千钧之物。
徐艮给予了无与伦比的极致爱意,而梦人有无可替代的绝对服从。
但,徐行藏,他糟糕透了。
他否定徐艮的爱意,他说,梦人么,我且看看它是不是一定听你的话。
几乎没有一丝一毫是让人愉悦的。
锋利的黑色丝线割破徐行藏颈下的皮肉,然后如水蛭般黏糊在他身上汲取血液。
谈广涯很少干气血上脑的事儿,哪怕当年弑父杀母屠尽姐妹弟兄,也是经由思考,总体利大于弊。但,现在,他想杀了徐行藏。没有太多额外的理由,只凭心念。
杀意浓厚。
本能让徐行藏竭力再又挣扎。
当然这是无用之功。
大多数人不会有死相好看的福报,如果他是这样的死法儿的话,应该会格外难看。
有生理性的泪珠从徐行藏眼角溢出,乍然明亮又渐渐迷蒙的眸光,投向之处是谈广涯无比平静的脸庞。
他不像在杀人,而像在镌刻艺术品,安静,沉稳,专注。
不知是懦弱作祟,还是什么,徐行藏不想死了。虽然他一直都不想。
他不恐惧一直徘徊在他左右,且可能必然不会让他等候太久的东西。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彻底地安静下去。
如果谈广涯想让我活着,我激他杀了我,或许会有点儿爽,但既然他想杀了我,我就得活下去。
品味魔尊的痛苦,是埋藏的徐行藏骨血中的信念,不让谈广涯痛快,是永恒的追寻目标,反着谈广涯来,是基本行事准则。
只不过之前爽了一把,城池丢失太多,现在的操作空间极其有限。
徐行藏尽职尽责的大脑,只能拿出两套解决方案,其一,再拆一根肋骨,便或有和这人缠斗的实力,然后寻一个机会,很好跑脱。缺点在于,这一下彻底把魔尊惹恼了,必然遭到他无穷无尽地报复。走到哪儿可能都是一片鸡犬不宁,殃及池鱼。
其二,
徐行藏的唇瓣勉力张合了几下,他无声地说,“我爱你,再见。”
声带已经发不出声响,要言简意赅地传递思想,他可挑捡的词句不多。“我错了”也是一个备选项,但是魔尊需要别人的歉意吗。
徐艮只向魔尊讨要爱意,并不索求别的东西。
我请你爱我,而非原谅我。
我在赌。
如果赌输了,请昏明儿帮徐艮报仇。
请娄宿,做西境最后那颗星星。
生死之时,徐行藏想到了为什么他会在谈广涯向他洒那种奇怪白粉之前,先有接触。或许,那伙十有八九是贵妃娘娘手下的人,行刺是假,暗透消息是真。至于附带的诅咒,那是无伤大雅的小情绪。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对别人就彻底敞亮,毫无情绪,况且是他和昏明这种。
只要有一分是那人觉得,那香粉就是谈广涯特意研究出来对付我的,而她于我示警了,我就领下这份心意。
谈广涯的手停了下来,他嗓音冰冷,“我的好阿艮,现在求饶吗?也太晚了。”
如果谁都可以跳起来给他一巴掌,然后哭泣求饶就能免过一劫的话,那他就不是魔尊,而是被人溜着玩儿的狗了。
但徐行藏传递完那条消息,就安静地闭眼躺着不再挣扎。
我完全接受我的宿命。
我爱你,且奉上一切任你裁夺。
我是爱你的,还是我在算计,都凭你的心意下定论。
谈广涯有些烦燥,因为徐行藏脱力的手抓住他衣摆的地方,恰有薇草暗纹。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薇草不好,暗示的意味太强。
今日怎么偏生穿了这件衣服,给了他发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