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宿崩溃地快哭了。
他看起来像是愿意给在场的随便一个谁,磕一个,就随便谁都可以,反正他那名儿得换。
“不换。”危宿断然拒绝。
“二十八星宿里面没几个名儿好听。我这算一个,我满意着呢,打死不换。”徐行藏笑着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心上还不忘嘀咕,看,这可怜孩子不也在绝望中,逐渐接受自己的身份了吗?
两双不同的手,伸过来想捞住他,但徐行藏个人想表现个漂亮的落地空翻,但是乍然一见两双向自己伸来的手,愣神一窒的同时,腿脚还躺麻了,动弹不了。
活像半瘫的青蛙蹦跶到了半空,才知道自己不行。
滞空一摔。
这个瞬间,徐昏明判断出救她那便宜哥哥是没戏了,她掉头把剑直打在室宿的身上,并且劈去了一记眼刀。
她认定主责归室宿,若非不是这人碍事,她就接得住,徐行藏就不会摔。
室宿被打了,下意识抬头望去的仍是徐行藏的方向,再看见那人被飞来一剑托住身子,还算优雅地莲坐在剑上之后,才去跟徐昏明大眼瞪小眼。
“姑奶奶,你哥又不是我推的,你打我作甚。”暴躁室宿跳脚。
娄宿高冷,“碍事。”
顺带瞥了下,及时召出剑来,免去摔个狗吃屎,而得意地笑着向她眨眼的徐行藏,“蠢货。”
娄宿和她那无赖哥哥的关系成谜。
她似乎十分看不惯徐行藏的懒鬼德行,更不乐意总被他时不时地使唤着做这做那,但偏生,她一个孤冷性子,连自己师父的话都未必全听的人,还几乎样样儿都会给徐行藏落实到位。
而徐行藏却是个没良心的,除了用得着人家的时候,叫两声,其他时候,几乎全当没这个妹妹。
被骂了的徐行藏不高兴,去向别的人卖乖,“房宿姐姐,你看你师妹她骂我。”
危宿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委屈巴巴的样子,极具杀伤力,尤其是和娄宿那张冷酷锋锐的脸做对比时,难免让人多偏心他两分。
房宿当然知道,这家伙是个总喜欢欺压妹妹的阴险之人,但是耐不住他长的就一副惹人生怜的柔弱模样儿。
她当即心软了,转手掏出串黄金葡萄,递给了徐行藏,“来,阿藏,师姐给你,不给她好了。”
金葡萄不说工艺,分量是真的足,沉的榨手。
徐行藏喜笑颜开,乐不可支,“师姐!我最喜欢你了。以后我要在惊华峰上种满葡萄,单独给你一个人吃。”
“别的谁要,我都不给。”
房宿喜欢吃葡萄,所以她挑了个种葡萄最好吃的地儿来,捐款进修。
那串金葡萄随便拧一颗下来,说不定都够人吃半辈子的葡萄了,但是不妨碍房宿听到这话,更高兴儿了。
反正她又不差这几个钱。
亮澄澄的金子,晃花了众人的眼,蜂拥着把徐行藏围了个彻底。
“你个混帐,就知道骗二师姐的好处!”
“就是,好东西,该大家分享的,哪儿能你一个儿独吞呢?”
“识相点儿啊!不然,我可就要点你的笑穴了哦。”
“对,挠他的痒痒,让他好好高兴高兴儿。”
在石头上做窝的徐行藏被迫离开根据地,坚决捍卫自己的金疙瘩,嘴巴还不忘搬救兵,“昏明儿,昏明儿,救我,救我,这些家伙都疯了!”
然后,总是收拾烂摊子,和无奈作为调和剂的大师姐氐宿出面,“好啦,别闹了。宗主交代给我们的七星剑阵也该练起来了。”
......
漏夜星残,没来得及关的窗用处不大,既没进几缕凉风,也没透进几缕光来。
徐行藏睁眼醒来,把抱住顾之川的手轻轻抽走,默然揩去了眼角残余的水迹。
携手梦同游,不知夜台幽。
从中州脱身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安稳夜晚。从牛宿开始,环琅七宿、归墟剑法、七星剑阵……这些东西久远到一出现,他就知道自己入了那南柯之地。
夜晚该是什么样儿的呢?该是他守在火盆或者地火边儿上,兴味索然地一边儿吃着葡萄看看闲书,一边儿炙烤着手指头;抑或是招呼一个哪个谁,在疼痛与欢娱的强刺激中,脑袋空茫地等着第二天的日头升起。
觉是睡不着的,定是入不了的。
所以,武艺荒废修为停滞。
梦想是没有的,思考是能免则免的。
所以,由惯性支配行为,健忘与偏激是他忠实的伙伴。
归墟剑法大概彻底还给了天地,七星剑阵的形状只余一个虚影儿,七宿的名号勉强记得几个......
病是治不好的,未来是没有的。
所以,命也不是不可以认的。
人何必为难自己。
当然,徐行藏向来也不多为难自己,他不发疯难道不是很对得起这世道了么。
他只后悔没早点儿去找顾之川,要是早知道雪中仙能安抚住他那身不安分的骨头,说什么,他也得跟药圣抢人。
梨花儿,他西境的天山雪水也养得。
只是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徐行藏活动了一下手指,疼痛被短暂地压制住,灵力运转空前流畅。
很好,与所料不差。
金色灵光从徐行藏的手指间流淌而出,空间被剥开一道口子,刚好能吞掉还在梦乡中,笑的一脸甜蜜的雪中仙。
“抱歉,川川。”
“如果我还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亲自到药王谷找你赔罪。”
药圣怎么会放心把他那宝贝师弟交给别人呢,徐行藏交涉一番,双方也只达成了个,且让顾之川高兴玩儿一天,之后危宿亲手将他送回药王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