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蓝萍说不上来,愧疚……挫败……心疼……每一词都不曾出现在她哥的身上,可偏偏如此具象。
年前的时候,她忙着学社的事,尤其是要安排游行的时候被推出来的几个小姑娘,当时她人整个懵了,全然不知所措。冷静下来后,她反而不怕了。这些阴暗的老鼠,卑劣猥琐,不能见光的牲畜而已,他们企图的不过是让堂堂正正的人被同化,被驯化,和他们一样躲着光阴暗爬行。
只是见过光的人,怎么会畜生为伍。
尽管打压吧,她们是女子,不是懦夫。
不会唯唯诺诺的哭泣,不会就此放弃。
女子进步学社的成员们用全部的积蓄将这些姑娘赎出,她们的进步从来不是一个口号。
将这些小姑娘安置下来后,她们考虑得是这些姑娘日后的生存,女子进步学社的成员是学生,这是她们的短处,于是蓝萍向白远臻求助,她表示,想让这些姑娘们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蓝萍知道这些她做不到,但是白远臻可以做到。
没多久,蓝萍就得到了好消息,白远臻告知她有个新建的火柴厂需要女工,火柴厂工作操作简单,很容易上手,女子进步学社的成员没有当甩手掌柜,她们和这些姑娘们一起去学,等最后一个姑娘学会后,女子进步学社的成员依然没有离开工厂,而是商议后提出要在工厂办一个扫盲班,给工厂的女工免费授课。
从一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只不过十几天。
那些在寒风凛冽的冰雪中被赶进游行队伍,被逼着赤身裸体的可怜姑娘们,她们有了新的姓名,新的生活。
*
家里见蓝萍一分钱都不剩,趁着过年给包了个大红包,一切走上正轨,今日,蓝萍原本约了沈明墨一起去静安寺逛庙会。
沈明墨提了一篮鸡蛋上了门。
在蓝萍笑他的时候,沈明墨解释鸡蛋是给别人的,他之前去火柴厂的路上救了一个人,人伤的挺重,今日他正好路过,想着去看看人恢复的怎么样了,没想到去的时候瞧见他被巡查警带走了,东西也没送成。
沈明墨说话的时候见白远臻下楼,他补充了一句,“就是远臻哥的朋友。”
蓝萍:“我哥的哪个朋友?”
白远臻今日是去拜访复华公学的汪岱老师,汪老师是复华公学的校长,也是白远臻的授业恩师,两人师徒之情堪比父子,前几日几番辛苦下白远臻寻了一枚连鸿鸣先生亲手刻的黄石印章,又准备了些节礼,计划去汪老师家中拜访。
沈明墨:“就是着火那天,给远臻哥送伞的人。”
奥,蓝萍其实都记不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了,没太在意。刚才看到白远臻下楼,刚要问一句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就看到她哥静立在原地,有一丝失神。
“哥,晚上回家吃饭吗?”
“他怎么了?”
沈明墨愣愣的,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白远臻问的是自己。
连忙把前几日的经过和今日所见又重复了一遍。
沈明墨说话温吞,一件事说的东一句西一句,总是想把他看到的,知道的,所有的情节都给描述清楚。
蓝萍习惯了,只是听到最后有点后怕,沈明墨虽然胆子不大,但是武力值高,就算是打手,以一敌三也不成问题,感叹她哥的朋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得亏遇到沈明墨了,不然估计就被那几人悄无声息的打死了。
刚想问问她哥,那个人是他什么样的朋友,需不需要派人去看看。不是说刚从医院出来,又被抓走了,从上次游行那事,她对巡查所的人观感就不好,既然是他哥的朋友,保不准是被那位官气十足的冯长官误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