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屋内传来赤栖桐的声音,清亮中带着几分爽朗,和当初赤昭翎给人的感觉很像。
虞今朝看着身体的主人推开门,动作恭敬而利落,将影月狐族长夫妇迎了进去。
待她退出门外,轻轻合上门扉后,虞今朝才感觉到自己能掌控这具身体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陌生的手指节修长,掌心略带薄茧,又借着院中水井的倒影,她看清了这张陌生的脸——眉目清秀,额间有一道淡淡的火焰纹样,显然是毕方族的特征。
“原来这巫阵之术能让我以神魂依附在了这个时空的某个人身上...”虞今朝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环顾四周,见现下无人,便轻手轻脚地凑回了房间外,侧耳倾听。
屋内,赤栖桐的声音豪爽而有力,“阿阙聪慧温雅,与玉石最是相配,你们只管放心,我定选一块最好的玉给他雕刻。”
“那就多谢阿桐了。”花榕的声音温婉如水,带着几分亲近的笑意,显然与赤栖桐关系匪浅。
祁山的声音沉稳而端正,待花榕说完,他又认认真真地道了一遍谢,语气中透着几分郑重,“多谢赤族长费心。”
赤栖桐朗声一笑,继续道:“既然准备了玉佩,不如再添点彩头,将生活之处散下的念头以火网收集起来,再以祝融术注入器物中,这器物以美玉最为合适,佩戴者能以此收获美梦。”
“这倒是有趣。”花榕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异,语气轻快,显然对这祝融术颇感兴趣。
三人又顺着祝融术的话题多聊了些许。
末了,赤栖桐忽然提高了声音,“小枝,你进来。”
虞今朝推门而入,见赤栖桐坐在主位上,对她道:“你便随他们去一趟影月狐族,收集一下阿阙平时散落的念头回来,我要以祝融术注入器物用。”
虞今朝微微颔首,借机抬眼打量屋内三人,赤栖桐一身红衣如火,眉目间英气逼人,看着年岁应于赤昭翎差不多,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祁山则端坐如松,面容方正,神色肃然,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岳,而花榕则柔和秀美,眉眼间流转着温婉的光华,尤其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看来祁天阙是更像母亲多些。
虞今朝的目光在花榕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却见她忽然抬眼,目光清澈坦率地直射而来,令她心中一凛,忙错开视线,低下头去,心里暗想,“夫人果然如看上去的那般机敏。”
之后她便不再过多观察,只安静随他们回了影月狐族,去到了祁天阙的住处。
还没进院子,就嗅到了一股清新浓烈的花香,虞今朝留神望去,是院落里种满了大片的芸香花,微风拂过时,黄色的花瓣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无人倾听的话。
“别靠太近,当心踩到它们了。”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虞今朝抬头,看见屋檐上躺着一个少年,书本垫在脑后,二郎腿随意地架着,神情慵懒却带着几分疏离。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来时,特有的水蓝色瞳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剔透,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意。
虞今朝望着少年祁天阙不由愣了片刻,才问道:“你在上面做什么?”
祁天阙没有回答,反而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你怎么不跟着赤族长?跑我这里又是作甚?”
虞今朝眨了眨眼,作出一副雏鸟的天真姿态,道:“这次是我自己来的,来做客的。”
“做客?”祁天阙嗤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做客自有我父亲母亲招待,跑来我这里?可没有给你的吃食。”
虞今朝不由瘪了瘪嘴,心中暗想,“原来他从小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难怪长大后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抬头看了看屋檐上的少年,忽然生出一丝促狭的心思,脚尖一点,轻盈地跃上了屋檐,坐在了他身旁。
祁天阙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猛地坐起身来远离了几分,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警惕道:“都说了我这里没有吃食,你又上来作甚?”
虞今朝仰头迎着阳光,神情惬意地眯着眼睛道:“晒太阳。”
祁天阙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唇角微微抽动,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太阳有什么好晒的?”
“你不也在晒太阳吗?”虞今朝侧过头,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祁天阙顿住。
旁人见他这般只会觉得他是偷闲,从不会思考他目的为何,倒是这小枝平常看着天真,却能一语中的,但旋即又反应过来,小枝一直跟着赤栖桐,他喜欢晒太阳这件事,或许也是赤栖桐告诉她的。
“我乐意。”祁天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虞今朝眼见他略有松动的表情再次挂上冷寒,看来这小小的祁天阙也不是那么好攻略的。
她也不恼,还学着他的语气,故意拖长了尾音道:“我也乐意。”
祁天阙被她这无赖般的回应气得一时语塞,抱着胳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干嘛学我说话?”
虞今朝慵懒地抬了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不好好说话,那我也没必要好好同你说话。”
祁天阙被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激得眉头紧皱,只不过此时尚未具备那些噎人的能力,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同时又对这场难得的对呛产生了兴趣,毕竟平日里能不顾及他族长之子的身份跟他多对话几句的人都没有。
虞今朝见状,心中暗笑,面上却正色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晒太阳?”
祁天阙抿了抿唇,目光闪烁,似乎不愿回答,虞今朝见状,作势要起身离开,“不说我可走了。”
“等等!”祁天阙下意识地伸手,却又迅速收回,语气中带着几分别扭,“因为...因为太阳能从早陪我到晚。”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虞今朝心头微微一颤,她转头看向他,少年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神情中透着一丝孤寂。
原来,他一直都很孤独。
虞今朝凝视着少年蒙着雾气的眼眸,真诚道:“那现在我也能从早陪你到晚了,还能带着你捕猎呢。”
少年眼中有藏不住的期待,却故意将头偏向别处,“少说漂亮话,若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