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老妪的声音呕哑嘶鸣，像是许久未用的胡琴，已经失了原本的声色，整个人隐在硕大的帽兜之后，看不见样貌。

虞今朝扫了一眼，将莲花递给她，“梦兰圣女请我过府一叙。”

老妪没有拿，而是猛地提起灯凑到虞今朝面前，只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球像毒蛇般紧紧打量着她。

半晌，见虞今朝神色依旧淡然，才将灯撤了回去，接着走到祁天阙面前，祁天阙却先她一步主动凑了上去。

“婆婆可看清了？”祁天阙似笑非笑。

老妪没有料到他会凑过来，动作迟缓了一瞬，也没怎么打量就放下了灯，面容重新隐回帽兜里，“上船吧。”

两人对视一眼，跟老妪上了船。

老妪把灯抓起来，便一动不动地坐在了船头，由着船自己缓缓行进。

这与其说渡的是河，却像沼泽一般全是泥浆，船虽然在动，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一个时辰前，虞今朝收到梦兰圣女的传讯，她让虞今朝来合欢宗找她，说是有顶顶要命的事情发生，虞今朝便带着祁天阙寻着她给的路径，穿过了一大片密林，找到了这里。

那密林形状怪异，枝干硕大茂盛，一进入其中便无法御剑飞行，甚至以灵力都无法探知出三丈范围，若不是有梦兰的指引，他们根本找不到地方。

如今又有这样一条河，河岸两边相距甚远，东西也看不见尽头。

虞今朝盯着那黑乎乎看不见一点东西的河水，缓缓伸下手去想要探知一番。

“姑娘。”老妪突然开口，“此河名为无边渡，多的是无法往生的冤魂，要小心别被拉了下去。”

虞今朝的指尖停在水面半寸，她瞥了眼老妪一动未动的背影，收回了悬着手，“多谢提醒。”

安生坐了回去，可这更深露重也没什么风景可赏，索性传音道：“难怪你们都探查不到。”

“此河以灵力无法渡过，只有他们合欢宗独有的船只能通行，我的人最多探查到此河河边，后来我还尝试派人策反合欢宗弟子，结果全都失败了。”

“一个都没成功？”虞今朝略有诧异。

寻常宗门就是待弟子再好，可面对外界的威逼利诱也总有松口的，怎么各个都如此忠诚。

“这方面他们的弟子出奇的团结。”

虞今朝瘪了下嘴，表示佩服。

本来她与袁无尘此行，一部分原因是要来见三师妹夏阑珊的，毕竟现在她名义上还是苍灵宗弟子，月山瑶的事情理应告知她，至于去留选择全在于她，若合欢宗如祁天阙所说，那她这位传说中的三师妹恐怕是回不来了。

不过人生相遇错过就是这般，虞今朝也没有太多怅然。

又半个时辰，船行至对岸，两人刚下船，等在岸边的人便迎了上来。

“是圣女请来的客人吧。”说话的女子长相恬淡，看着十分舒适。

“我们是圣女的侍女，圣女吩咐我们秘密来接你们，请随我们走小路，不会被人瞧了去。”另一个女子浓颜，也是极为精致漂亮。

虞今朝看得赏心悦目，心情也好了许多，“那就有劳两位清新迤逦的妹妹带我们去了。”

两人听后笑着见礼，走在前面替他们引路。

祁天阙慢了两步走在最后，打量着虞今朝，见她察觉回看，才“恭维”道：“虞姑娘还真是...万花丛中过。”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虞今朝理所当然道：“军师这般防我，和她们是有旧识？”

“我防你？”祁天阙被她这颠倒黑白的理解气得吸了口气，用劲甩了下衣袖快步越过了她。

虞今朝愈发不解，“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

系统都替她着急，叹气道：“宿主，你往日跟他拉扯的有来有回，拿捏起人来也是游刃有余，怎么有些时候于这情爱二字上，又好像一窍不通的孩童？”

“夸赞他人与情爱何干？”

系统只得给她上了白话，“因为他醋了。”

“为这事？”虞今朝说完又顿住。

仔细想来，她从前虽然结识同路过许多人，可灾乱面前，无人敢轻下承诺，所以说到底她还从未与人携手并肩过。

是以，她总下意识先以朋友关系界定情感，她并不知道情爱之间的醋，会吃的这般广。

虞今朝想了下，追了过去，与他并肩，直言道：“军师，可是醋了？”

“没有。”祁天阙口是心非道。

“我先前曾与军师言明，坦诚与真心，军师可是想好，决心要踏足这份情爱了？”

祁天阙本以为那日清风阁危机时，两人已经心照不宣，以为她可以暂时放下长远的未来，享受当下，原不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自嘲地哼笑了声，强将语气变得疏离道：“既然虞姑...”

“美则美矣，都是用心点缀出来的，自然要好好欣赏夸奖，方才不辜负他人对我们的尊重，若是人人不修边幅破衣烂履，这世间得是什么样子。”虞今朝耐心道。

祁天阙止在原地，看着她缓缓前行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欣喜感慢慢爬山心间。

她刚才是在同我解释。

想明白的瞬间，眉宇都舒展开来，又见她回身招手，忙追了上去。

两人寻着引路人，一路来到了梦兰圣女的院中。

“圣女吩咐，院门不锁，二位直接进去就好。”说完，两人行礼，执灯退下。

虞今朝刚推开院门，便有大风卷着落叶袭来，虞今朝偏头，祁天阙伸出衣袖挡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