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兵也发了几张。他技术高超,登峰造极。平平无奇的生活照在他手下像极了精心雕琢的写真集——然而这只是我们刚认识时,他随手抓拍的冰山一角而已。如今几年过去,论技巧,更是今非昔比。
人对艺术和美的感悟能力是一种人文因素的“天赋”。修兵有,卡卡西和马尔科都不太有。
这很正常,和卡卡西和马尔科会杀羊会种地,而我和修兵却不会一样,不过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而已。我也并非计较马尔科没有艺术力,而是控诉马尔科过往可以不究,未来不许变本加厉!
“你把我拍得好丑好丑!不许拍那么丑!”
我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拍我丑照!丑得我都要哭了!
“对不起,大小姐。我知道错了,会改的。”
马尔科诚恳认错,说改就改。
他把卡卡西和修兵发来的照片全部保存到手机里,新建一个名为《好好学习》的文件夹集中储存。另取其中一张设置为手机屏保,再三保证会勤勉学习拍摄技巧、时时熏陶艺术细胞。
看在他向来良好的表现上,姑且可以放他一马。
我监督他把丑照删掉,不用全删,留几张日后对比,也像卡卡西这样,感受一下曾经的自己有多离谱:
《好好学习》和《小海豚》两个相册并行排列,都是系统随机抓取的封面,两张照片凑在一起,天差地别,人神共愤。
——怎么能把人拍成这样?!这谁看了不生气?
我已经放他一马了,还是忍不住揍他一拳!
这一拳不敢用力,不痛不痒地打在他胳膊上。他不疼,马尔科偏头看我,忍俊不禁。
“哈哈,干嘛呀?”
“哼!”
“别生气了,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给你这个。”
“什么?”
他变戏法一样,忽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狭长的包装盒。
约莫四十公分长,却只有十五公分宽。轻飘飘的,拿在手里几乎没有份量。不像是抽到的冰淇淋球,我满是疑虑地打开——的确不是,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玫瑰。
红色,刺目像奔腾的鲜血,热辣滚烫,和这凄冷的天气格格不入。
它真美,即便一身荆棘。雾色蒙蒙,只会愈发彰显它的鲜活。
我不由得愣住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玫瑰呢?我不理解,我们抽中的分明是冰淇淋球;马尔科去兑换的也应该是冰淇淋球才对——
为什么?我望着马尔科,迫切地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本是奖励来着……”他遗憾道。
“奖励?”
“嗯,奖励给最勇敢的小姐,”马尔科低着头,无比谦卑而真诚道,“现在的话……对不起,先原谅我吧?”
“……”
这叫我怎么拒绝呢?
他知道错了,态度又很好;也承诺改正,还送我玫瑰。
“……真是的。”
我要嗔责他一句,就一句。笑容在我脸上绽放,难以自抑。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那……可以原谅我了吧?”马尔科小心询问。
“嗯。”我点点头,原谅他了,反正也不是真的生气。
我只会感到惊喜——
玫瑰又香又美。无数的故事里,它总会代替有情人吐露心声。
我从未拥有一朵自己的玫瑰,这是我人生里的“第一次”。
卡卡西曾许诺我,要在家里的院子里种一片玫瑰园,等到那一天,就把所有的玫瑰都送给我。但他种植技术很差,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收到……
在年复一年的探索中,我发现他种植的并非玫瑰,而是一种名为“卡罗拉”的月季。月季和玫瑰同属于蔷薇科蔷薇属,有近亲关系,模样有九分相似,“卡罗拉”月季又是杯型、大红色,无论外形还是颜色都和玫瑰十分还原。
两者难以分辨,常常混为一谈。
真正的“玫瑰”带有浓郁的玫瑰气味,一年只开一次,花期短,盛开时轰轰烈烈,花开后很快衰败。代表爱情的鲜花,也像爱情一样难以维持。即便做成切花,也约莫只有半小时的赏味期,最多一天就会显出衰态。
而它的“亲戚”月季却拥有着以假乱真的姿态,可长期保存的商品优势……自然而然地李代桃僵。
不少花店里出售的所谓“玫瑰”,实际都是月季。
但这是一支真正的玫瑰。
尽管只有一支,可它是真的。马尔科深谙植物学,他认得,会辨真伪。
见我爱不释手,他明知故问:“喜欢吗?”
“喜欢!”
“……刚才去换冰淇淋,见到有人在售卖野玫瑰。其他的都死掉了,只有这一支还可以拯救。”
“拯救?”我愣了愣,“怎么拯救?”
“这样——”
趁着左右无人,马尔科飞快地往花苞里塞入一点火焰。
指尖轻点的一瞬间,玫瑰徐徐绽放,虽然只有一朵,浓浓的香意也营造出了春色满园的惊艳。
“花也可以治疗吗?!”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啧啧称奇。
并非询问,而是惊叹——马尔科会魔法!不死鸟的火焰是滋养的魔法!竟然连生命的衰败都可以回溯!
他托着下巴,低声笑:“在船上没有办法给蔬菜保鲜……经常这样处理。”
“可以保存很久吗?”
“可以啊,”他肯定,“只有一朵花的话……每天处理,保存三、五个月没什么问题。”
“!”我震撼不已,“玫瑰很难保存的!”
“嗯,是啊,”马尔科点着头,“真奇妙,花店都找不到玫瑰,今天反倒是在路上见到了……”
于是他忍不住买了一朵,即便不知道原因。
“我知道。”
“你知道?”
“嗯,”花香幽幽地沁人心脾,我扬着笑,情不自禁,“很简单,因为春天来了呀!”
春天并不仅仅存在于我的眼睛里,无论人们想或不想,它总会到来,总会抵达每个人的眼睛。而当春天来临,情人节也悄然而至。
玫瑰当然不会凭空出现,除非有人需要它。
“……对吧?”我问马尔科。
“嗯,有道理,”他望着我,微笑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