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啼笑皆非的例子不是唯一,据反馈,大多数人找到福袋都会很快消失掉。
除了出车祸一类极端的情况,对普通人来说,找不找到,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图一乐而已。
“不知道,”我兴致乏乏,也问他,“修兵有消息了吗?”
“哦,我看看,”卡卡西会意地拿出手机。
修兵的头像亮着,但我们的群——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并没有新的消息。
早上马尔科出发后,我们给他留言“考完联系”,九点五十他说“好”,但现在也没有回消息——系统提示,一个小时前他下线了,这才十一点,应该还在考试中。
“修兵没说几点下班吗?”卡卡西偏着头问我,“说起来,编辑部出了什么事?早上看他匆匆忙忙的……”
我摇着头,也不太清楚,早上修兵去的急,具体内容没有多说。
“可能是时尚板块出问题了吧?”我猜,“近期有春季的时装发布会……”
“啊,又是塌房吗?”卡卡西秒懂。
每年的春季时装发布会后,各大会场都会多举办一个“新人设计师推荐展”。
推介新人自然是好事,但往往一经曝光,观众们从设计本身开始一路深挖到设计理念、表现方式、设计师本人……深挖没什么不对,设计本不是单纯的产品,而是一个时尚理念;理念的本质又和人文息息相关,不能单纯是设计,要考虑社会影响和价值观。
于是年年展后,先是各路新人深受追捧,仿佛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然后各位明日之星接连翻车,推荐展会也从时尚专区变成了塌房重灾区。
卡卡西不懂时尚,但他知道一旦设计师塌房,修兵写的相关报道就必要剔除。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此类翻车事件数见不鲜。
“哦,那也不妨碍聚餐,”卡卡西心里有数,“不过可怜的修兵又要忙一阵子了。”
“嗯,”我也觉得,“可怜的修兵。”
我话音未落,卡卡西脸上又扬起了笑意:“既然修兵忙……那不然等马尔科考试出来,中午我们去打会球吧,大小姐?”
“……”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又想打球。
“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带小羊!”
“好啊,”卡卡西也说我,“我就知道你要带小羊。”
“哼哼~”
“哼哼。”
是的,我们家有羊。现在我是一个有小羊的管理员。
什么时间改变自己都不算晚。我错了,我要收回那句话——
“我不觉得有什么礼物可以被称为‘不可思议’。礼物因为心意而珍贵,因为需求产生价值。但我没有需求,礼物自然没有额外的价值,至于心意——每一年的心意都一样珍贵,也没有高低贵贱。”
我的确错了,我必须更正:
话不可以说的太绝对,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礼物,世界上是存在的。
那晚回家,卡卡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查克拉刀,激动地一蹦三丈高。我却没有在家里找到我的礼物——明明他们都说有,可我找完三个卧室都找不到。
“哪里有啊?”我求助马尔科。
他嗤嗤地笑,捂住了我的耳朵……再一松手,后院“咩咩”的声响异常醒目。
“!”
我赶紧打开后门,去院子里端详。这太诡异了,我们家荒芜的后院里居然出现了两头羊!
“这是什么?!”我问他们。
“羊啊。”他们说。
“……”我都被说愣了。我当然知道是羊,可是为什么会有羊?
这种生物我几乎没有见过活的,只见过羊肉馆上倒挂的尸骨。但现在,它们不仅出现在我面前,活生生地啃食着院里的杂草,还在我们家院子里,分明是我们家的羊。
所以为什么?我们家为什么会有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仔细回忆,最近也没有忘事。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理解,“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发生这种事还是马尔科赚来稿费要给我买羊肉汤,我下意识地看向了马尔科——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马尔科果然笑了,笑得分外腼腆,“冬至那天不是没有吃上羊肉汤么,市里也买不到羊肉,价格也高……所以我咨询了修兵有没有渠道可以买只羊,修兵说他有人脉,可以联系上,但是在外地,买不到;卡卡西忽然加入了群聊,说他可以顺路带一只回来。”
所以他们三个一通商量,决定联袂求解。
马尔科提供启动资金——冬至前他被录用了两篇稿,拿到三千块稿费,冬至后又有两篇再审稿件被录用,一共六千块现金,马尔科全部贡献出来;
修兵提供人脉——我们本地的羊肉两百五十块一斤,供不应求,连带着附近城市的羊肉全部溢价。这种情况只能试图从远处寻找养羊大户,修兵在朋友圈里四处咨询兜售活羊的农场,终于锁定了几家;
卡卡西负责购买和带回——他正好听到两人聊着“买羊”,正好在西北边境;西北边的活羊售价才三十块一斤,卡卡西讲到二十五,六千块买了两头。他做完任务,顺路把小羊们带回来。
“这就是你们送我的新年礼物吗?”
“是啊,惊喜吗?”
惊喜!当然惊喜!天呐!是羊!是活生生的羊!
我没有理解错,是两锅热腾腾的羊肉汤!
“我太喜欢了!谢谢你们!”
卡卡西没说错,是不可思议的礼物,会让我兴奋地跳起来那种!
我要抱抱我的英雄卡卡西!我还要抱抱我的勇士马尔科!我还要抱抱我的——
“我就算了,”修兵冷酷地拒绝了我,“去看看羊吧。你大概也没见过……”
“嗯,好!”我的确没有见过,倍感新奇,“为什么长得和电视里不一样?”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羊啊!”卡卡西答。
说来话长,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
卡卡西细细说起进牧场挑选、购买的流程,带回来的一路上可谓是一波三折,好在结局不错:不算运费,羊肉的单价也不过三十块一斤,我们当地的羊肉价都飙升到三百块了呢!
而且他带回来一大一小两只羊,总共两百斤。算算价格,他们三个联手,用六千块的造价,买到了六万块的服务。
“卡卡西,我的英雄!”我的赞美溢于言表。
不愧是我们这I人之家里最E的存在,真会讲价啊卡卡西!
“那可不——”
马尔科会推辞,修兵会谦让,卡卡西就不会,他的确很会讲价,口才极好,笑得心安理得。
“……这可都是我特意选的。”
“有什么讲究?”修兵请教。
“当然有,”这一趟牧场之旅收获不少,卡卡西学到了,也教我们,“肉羊分很多品种,肉质的口感和品种和喂养方式有关。我们这是戈壁羊,纯天然放养,日常吃各种草药,是肉羊里最极品一种噢!”
“原生态养殖?”修兵瞬间估算好了价格,“要是纯天然……那我们这都不止三百块一斤了。”
“而且超好吃,和我们这里兜售的注水羊肉完全不一样,”卡卡西讲,“我去买羊,商家给我尝了炖肉——怎么说呢,垂涎三尺,唇齿留香。”
“这么好吃吗?!”我承认我馋了。卡卡西吃饭不挑食,连他都说好吃,那滋味一定很好。
“非常非常好吃,”他看我馋,还更进一步地安利我,“而且同样是戈壁羊,听说这两头羊放养区域不同,肉质口感不一,吃法也不一样……”
我们在屋檐下说话。小羊们颈上拴着绳索,在院子里自由地啃食杂草。
卡卡西这话一出,两只羊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而他全无知觉,讲到兴起,上前拍了拍其中一头的脑袋:“……这个大的肉肥油多,是标准的烤肉用羊,煮汤会腻,回头我们找人杀了,做烤全羊吃;那个小点的肉嫩油少,比较清淡,到时候剥了皮煮汤!”
介绍最佳烹饪方法而已,话语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拍拍小羊脑袋的行为也没有什么问题,卡卡西说话时也很喜欢拍拍我,那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但是一边拍着小羊的脑袋,一边说要把它“杀了烤肉”“剥皮煮汤”就很有问题了。
——这是什么地狱发言!
羊听了都害怕,非但不吃草,还把嘴里的草往外吐。我们听了也震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卡卡西,你是魔鬼吗?”修兵问他。
“卡卡西,你是魔鬼吧。”我也和他说。
马尔科人好,这种情景居然都不忍心说他,但他也属实没能忍住:“噗……哈哈哈哈!”
……
小羊给我们家带来了诸多欢乐——我喜欢小羊,各种意义上。
福袋可遇不可求,球场却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与其追逐虚无渺茫的运气,毋宁把握当下——那里空旷无人、草木繁茂,既可以打球,又可以放羊。
再适合不过了,我和卡卡西一拍即合。
“修兵几点下班?”他立马行动起来,在群里呼朋引伴,“我们去牧羊了,马尔科一会儿来球场啊!”
马尔科没回,修兵回了:“我中午加个班,下午会提前回来。”
“OK!”
我想修兵的意思大概是他会如常下班,不耽搁过年,让我们不要玩太久;但卡卡西一句自信的“OK”,把话题引入了死胡同。
“那球场见!”
修兵:“……”
他真会聊天,把修兵聊闭麦了。
眼睁睁看着那钢笔头像由彩色转入漆黑,卡卡西回过味来,跟我讲:“嘛……我还以为修兵要跟我们一起打球,原来只是单纯下班早吗?”
“笨蛋卡卡西!”我无情地嘲笑他。
“哈?”猝不及防,他抓住我,“谁是笨蛋?再说不带小羊了!”
“!”我错了,我认错,“……我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