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刀做什么?”
穗穗没给乌维收刀的机会,直接上前问他。
乌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我偶像赠的刀,我自然爱护。”
说着,他颇为嫌弃的躲开穗穗的接触,万分珍惜的收刀入鞘。
提及偶像,乌维似乎有些高兴,眼睛在面具下黑得惊人,仿佛混朦未开的稚子,坦诚至极。
他说过,他的偶像是慕容远。这样的回应很巧妙。
穗穗眯了眯眼,继续道,“面具总不是你偶像赠送的吧?摘下来。”
乌维抬手抚过面具边缘,犹豫片刻,“公主殿下对在下的脸很感兴趣?”
穗穗盯着他他,顾瑾安走过来接话,“你身份不明,模样不端,如何能让你留在公主身边。”
乌维不满的瞥了顾瑾安一眼,又回穗穗,声音近似讨好,“战场上留下的伤疤丑陋不堪,我怕吓到大家。”
穗穗挑眉,“我没说怕,你在推脱什么?”
她扬手要碰乌维的面具,乌维却几乎瞬间、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腕。
他这样的姿态总给穗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穗穗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把将手腕举过头顶。
“你……”
“至今没有人活着见过我的真实面貌,不过,公主要是完成我一个心愿,可以成为这个例外。”他凑在穗穗耳边低声道。
“什么心愿?”
“让我跟在公主身边,三个月,寸步不离。”
穗穗一怔,随即冷笑,“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
乌维松开她,耸耸肩,“可惜了。程防关东北角有一粮道,直通定西郡首府,北至北燕关城,能通车马,可运人。但粮道的入口,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本来还在想……”
可恶!
这是认准了她想找母亲,赤裸裸的威胁!
穗穗盯着乌维,半晌,咬牙道,“……好。我不揭你面具,但你要带我去粮道。”
乌维笑了,可面具之下,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踢了踢脚上的铁索,
“今晚军中是不是该办庆功宴了?我这副模样跟在公主身边,有碍观瞻。”
顾瑾安忍无可忍,箭步上前,将他推倒在地上,“我看你是得寸进尺!”
他厉声喝道,手指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乌维却只是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腕,蜷曲双腿,铁链发出窸窣声响。
他微微仰头,露出的半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里写满了“你能拿我怎样”的挑衅。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活像只被拴住却依然高傲的狼。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线条刚硬,与慕容远有几分相似。不过慕容远的脸更为精致,皮肤也更为白皙。
或许确实不是一个人。
穗穗勉强压下心中异样,转身对狱卒道,“解开他的镣铐,他以后归本宫调遣。”
江都督上来找顾瑾安汇报军务,听到这话,差点吓得跪在地上。
这个程防关守将罪大恶极,他原说等战场打扫干净,再好生商讨如何处置他。怎生朝临公主已作主要放他?
“公主,使不得啊。你忘记我们攻程防关时他的诡计了?这人狡诈得很!”
乌维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穗穗,嘴唇轻轻蠕动,似有若无的说着“母亲”两个字。
他姿态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慵懒。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笃定穗穗一定会放了自己。
江都督声泪俱下,穗穗却只看着乌维,把他急得直跺脚。他早就说过,一介女流,不能留在战场。
江都督上去抓起乌维手臂上还未愈合的箭伤,“他的诸葛弩,伤了我们多少兄弟?那日他假意中计,暗中却早已埋伏。这样的人,怎能轻易放过!”
穗穗心中也是天人交战,她扫视四周全副武装的士兵,又看向城门处严阵以待的哨兵,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军营都是我们自己人,谅他也掀不起波澜。”
临走前,她恶狠狠的咬了牙,
“今晚军中庆功宴,你留着,好好伺候本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