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瑾安离开后,穗穗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当夜,穗穗辗转难眠。
她起身来到牢房外。
那守将被锁在刑架上,玄铁甲早已卸去。此刻他仅着单衣,铁链勒进他的手腕,他却纹丝不动,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他垂着头,脸上戴着铁质面具,拢进阴影里。月光撒在他披散的黑发上,说不出的落寞。
穗穗分明从没见过他,却总觉得他不该以这样阶下囚的面目出现。
穗穗打开牢房,腥气扑鼻而来。
“名字。”穗穗握紧袖中匕首。
“乌维远。”
嗓音低沉,却似寒冰。
他抬眸,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直视着她,穗穗心头一颤。
“你真的是程防关守备将军?”
这人不答。
“如何识破我们的计谋?诸葛弩到底从何而来?”
这人还是不答。
“为什么冒充士兵接近我?”
这人仍旧不答。
穗穗觉得自己怕是疯了,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看一个必死之人。
“行,你硬气。”她冷笑着,转身要走,阴影里终于传来声音。
“为什么要攻打程防关?”
穗穗脚步一怔。她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对无辜将士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她的声音虽冷着,态度却已缓和下来,“你已沦为阶下囚,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好奇而已。”乌维远耸耸肩,“南楚公主突然发兵,总不会是为了攻城略地吧?”
穗穗犹豫片刻,觉得作为程防关守将,他还是有资格知道缘由。
“我母亲被绑架到了定西,我要救她回来。你守卫程防关并无错,若是肯协助我找母亲,我可以考虑放你出去。”
乌维远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桀骜,“哦?这么太天真,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穗穗蹙眉,忽然觉得他的语气似曾相识。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触上他的脸。
乌维远呼吸一滞,猛地偏头避开,被她指尖划过耳侧,伤口撕裂,一道血痕浮现。
穗穗眯起眼,“你怕我?”
乌维远眸色骤冷。许久,嗓音低沉开口,“牢房重地,公主自重。”
穗穗无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疲惫得站不住,沿着墙边缓缓坐下,“我前夫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远’字,我只是觉得你和他很像罢了。”
牢房里静了片刻,传来铁索轻颤的动静。
那声音小心翼翼,一如乌维远的动作一样。
他试探着向穗穗靠近,一步一停,半晌,终于将铁索绷成一条直线,停在穗穗两步之外。
“我和他,有多像?”
穗穗托腮看他。此刻乌维远坐在地上,也模仿着她的动作托腮,面色平和,眼睫轻眨,有几分稚气。
这样细看下来,却又不像了。若真要说,那只能是,
“你两一样的……烦人!”
乌维远一呛,“所以你不喜欢他?”
穗穗摇头,“说不上来。”
乌维远伸长脖子追问,“那为什么是前夫?”
急切的呼吸扑面而来,察觉到乌维远的兴奋,穗穗警惕的往后缩了缩,“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
乌维远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轻咳两声,往后退了两步,
“其实,我知道你前夫,是人人称颂的北燕战神慕容远。我就是崇拜他,才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
难怪这么急切,原来是不愿别人诋毁自己的偶像。
穗穗幽幽点头,目光一转,“可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还是改名叫乌维吧。”
她拍了拍衣裙,站起来要走。
乌维从身后叫住她,“放我出去,我可以帮你找母亲。但公主若想继续攻打定西,必败无疑。”
穗穗有些好笑,“哦?你就这么肯定我们会输?”
他黑眸沉沉,一字一句,“不妨告诉公主,定西早有准备,留有后手。南楚军贸然深入,只会全军覆没。”
“怎么,你这是害怕了。”
穗穗嗤笑着,拍拍他的肩,
“我会放你出去,将你看管在身边,以便你能协助我在定西行动。但你这些威胁的话,就不用说了,找到母亲之前,我是不可能停手的。”
“想要定西免于战乱,就帮我尽快找到母亲。”
乌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她,那目光深得让她心尖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