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季祐梗着脖子,咬牙切齿的看着柳扶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柳扶斐手中的羽扇一摆,“不敢不敢,方才王爷已经赔过罪了,够了。”
说着,他朝着钟季祐露出一个貌似大度的微笑:“只是王爷以后还是莫再要失手为好。”
钟季祐冷哼一声,看向太子。
太子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方隐攸看向丞京语,“四皇子很怕太子?”
丞京语思忖片刻后悄声道:“倒是未曾听闻过,不过皇子们之间的事情乃是宫中秘辛,也不是我能知道的。”
方隐攸点点头,转头看向柳扶斐,这事还是得问他才行了。
柳扶斐似乎是察觉到了方隐攸的视线,忽然转过身来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又悄悄的将羽扇背到身后,快速朝他扇了两下。
方隐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的用脚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脚后跟。
等到酒过三巡后,方隐攸朝丞与京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便悄悄的退出了花园,去了那栋高楼。
楼中大堂很宽敞,摆着十几张方桌,中间有一个高台,眼下上面空空荡荡,只摆着二十几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丞京语引着方隐攸直接上了三楼,这一层都是些宽敞的房间,方隐攸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便看到里面摆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奇珍异宝。
“这里与二楼一样,都是供这些贵客留宿的雅间,公子的房间在最后面。”
丞京语说完又凑到方隐攸耳边悄声道:“我曾和慕哥哥来过几次,对这里非常的熟悉,若是方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直说。”
方隐攸不动声色的扫一眼面前的少年,貌似无意的问道:“对于我与你公子此次回京一事,舒慕谨是如何和你说的?”
“慕哥哥说方大哥是来找弟弟的,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说道这里,他的脸色变得腼腆,“但是...我想多帮帮的方大哥。”
“你为何...”方隐攸握紧手里的可生剑,“我是个刺客,声名狼藉,你为何还如此待我?”
丞京语闻言停了下来,侧过脸看着方隐攸,“因为方大哥在江湖中,你不杀人别人便会杀你,我能理解的。”
“而且,我和慕哥哥...”丞京语狡黠的眨眨眼,“也杀了很多人。”
方隐攸不解的看着他,“你们武力不高,能杀得了谁?”
“方大哥,在京城中杀人是不用武力的。”丞京语朝方隐攸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外。
越过窗户,恰好可以看见聚在花园中饮酒作乐的那群人。
不知道他们正在说些什么,只看到人群里一个穿着青色锦衣的男子忽然神色张皇的站了起来,然后几个侍卫抬来一张硕大的白色绢帛铺在地上。
侍卫铺好绢帛以后,男子的脸色变得惊恐不安,随后转身就要往外跑。
“大胆!”
太子忽然高声一呵,那男子立刻止步,然后浑身瘫软倒地。
侍卫一拥而上,将他用白布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
太子冷着脸招招手,侍卫于是将人倒挂着举起来,走倒绢帛变等待。
舒慕谨在此时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羽扇随手仍在地上,然后赤脚踩上绢帛。
一步一步,他摇摇晃晃的走向倒挂的男子,脸上挂着癫狂而肆意的笑意。
等到走近了,他先是俯身轻拍男子的脸,随后抽出他束发的发簪,让他的满头青丝散落一地。
男人在这时骤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打乱了周围乐师奏出的靡靡之音。
舒慕谨满脸嫌恶的撇撇嘴,纤细的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扭,尖叫陡然消失。
舒慕谨举手高呼一声快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一剑割开男子的脖颈,鲜血瞬间如墨汁般泼洒。
随后,他满意的大笑一声,将长剑扔在一旁,双手扶住男子被裹紧的身躯在绢帛上走笔龙蛇。
片刻功夫,绢帛上被血做的墨汁染透,写的是“长恶不悛,从自及也。”
舞姬们和着曲调扭动腰肢,在这八个大字边尽情摇摆,舞出怪诞而又令人称叹的舞姿。
围坐在周围的众人见状皆是满脸笑意,拍手称好。
舒慕谨看一眼绢帛上的字,然后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举着早就死不瞑目的男子退了下去。
方隐攸咬紧牙根,冷眼看向柳扶斐,却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诡异莫测。
“方大哥,那人该死。”
方隐攸猛地看向丞京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此人生性好色,惯强抢民女,每每得手后都会将人折磨致死。城郊乱葬岗里最新鲜的女尸,永远是他扔的。”
方隐攸不解,“今日赴宴的都是官员或是大臣之子,舒慕谨就这么将人杀了,他不怕丢了官职吗?”
丞京语啊一声?他满脸疑惑的看向方隐攸,问得十分真诚,“慕哥哥为什么要怕?京中侍郎那么多,其子便更多,死了一个有什么大不了,宰相可只有一个。”
方隐攸深呼一口气,往后退一步,不再看窗外的一切,语气淡漠的说道:“这京城,可真是腌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