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惊恐的望向方隐攸,并不敢有所动作。
方隐攸轻哼一声撇过脸,小沙弥于是慌忙的跑了出去,还不忘将殿门关好。
殊观仰头望着佛像,将手里终于燃尽的香放在佛像的莲花座上,然后回头看向方隐攸,“他是宫里的人。”
方隐攸闻言一惊,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握紧了手里的可生剑。“当真?”
殊观点点头,“老衲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他极力隐藏,但是皇室中人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傲气是掩盖不住的。”
“所以老衲才劝施主放下仇恨,何必去做那撼树的蚍蜉?”
方隐攸的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咬紧牙根,愤恨的瞪着殊观,“放下?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我也必须找到他!”
柳扶斐走到方隐攸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殊观问道:“除了他是宫中人,你还知道什么?”
“施主可知资善堂印香?”
柳扶斐的眼神瞬间一沉,放在方隐攸肩膀上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方隐攸侧过脸看向他,“那是什么?”
“资善堂乃是当今皇子求学的地方,其所用的印香成分特殊且难寻,被称为资善堂印香。”
“所以——”方隐攸眼神眈眈的望着他,“他是皇子?”
柳扶斐点点头。
“今朝有皇子三人,二皇子钟季棣、四皇子钟季修、六皇子钟季祐。至于六皇子你已知晓,所以必然不会是他,二皇子和四皇子,外形皆如竹般瘦高...”
“管他是谁,反正这京城我是非去不可了。”方隐攸眼神变得凶狠凌厉,“皇子又如何,我方隐攸本就是个目无法纪的江湖歹徒,可不会怕他!”
“施主此言过于狂妄。”殊观好言相劝,“权力的威力可比武力强的多。居高位者,翻手可杀万民,又岂是江湖人可以撼动的。”
殊观双手合掌,朝方隐攸见礼,“阿弥陀佛,还望施主行事前细细斟酌,切莫到了穷途——”
殊观看向方隐攸的眼神变得忧郁,“只剩死路一条。”
方隐攸呵呵一笑,语气蔑然的说道:“死路又如何,我一个刺客难道还会怕死?”
话音刚落,柳扶斐连忙惊呼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呢!”他上前一步捂住方隐攸的嘴,“你说什么死不死的?”
殊观看他们一眼,又看一眼佛像,然后跪在蒲团之上虔诚的叩首,起身时他长叹一句,“天色已晚,两位施主今夜且在寺中暂歇一晚,明日再动身不迟。”
柳扶斐点点头,“如此便谢过住持了。”
殊观离开前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过不了多久,就有几个小沙弥走进宝殿,收拾被方隐攸一剑砍断的供桌,然后将他们两人引到了供香客休息的寮房里。
寒山寺的香火旺盛,寮房便也宽敞雅致,只是不知道是殊观吩咐小沙弥时没说清还是小沙弥没听清,安排的寮房里竟然只有一张床,连个矮榻都没有。
柳扶斐嘿嘿一笑,“不如今夜你我共枕?”
方隐攸无所谓的嗯一声,转身坐到屋中的竹椅上朝他抬了抬下巴,“饿了,去弄点吃的。”
柳扶斐于是出去找小沙弥要斋饭吃。
屋里燃着一盏油灯,光十分昏暗,只够方隐攸看清木桌上斑驳的刮痕。
方隐攸抬手撑住下巴,视线落在搭在灯壁上的灯捻上,忽然想到了六皇子钟季祐。
从并阳来岭南的途中柳扶斐就已经将那个蒙面人就是六皇子钟季祐的事告诉了他,他起初倒是有几分惊讶,不明白他一个皇子为何会打一本江湖秘籍的注意。
不过转念一想,世上有人爱吟诗作画便有人爱舞刀弄枪,他虽为皇子,尚武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
柳扶斐很快就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里面装着几盘素菜,看上去十分寡淡。
他注意到方隐攸眼里闪过的嫌弃,于是无奈的解释,“这寺庙里的菜就是没有荤腥,今晚凑活一餐,咱们明日就去吃顿好的。”
方隐攸抬眼看向他,打趣道:“往日里柳公子可比我娇气得多,没想到今日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种勉强迁就的话。”
柳扶斐撇撇嘴,抿着唇夹一筷子鹅黄豆生放到他碗里。
吃完了饭,柳扶斐亲自将食盒送回厨房,回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他将羹放到方隐攸面前示意他趁热喝。
“庙里的大香客来了,厨房特意为她准备的,我花了一锭银子买下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方隐攸舀起一勺尝了一口,嫌弃的皱起眉,“太甜腻了。”
“是吗?”柳扶斐就着他手里的勺子舔了一口上面的残余,咂咂嘴道:“感觉还行。”
方隐攸将碗推到他面前,“那你吃吧。”
“你怎么比我还挑了?”
方隐攸充耳不闻,手轻轻敲了一下碗壁,“和我说说那两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