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话多。”
谷山一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到几人耳里,云礼立刻越过方隐攸跑到厨房里,凑到谷山一面前小声的说着些什么。
柳傅文将手里处理干净了的野味朝着方隐攸掂了掂,“等会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
方隐攸噢一声,让出门口的位置,让他进屋。
柳傅文进屋时云礼正站在谷山一身侧,举手作揖,嘴里念念有词。
柳傅文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看向谷山一,“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谷山一抬腿将云礼踢开,“陪他玩会。”
柳傅文看向云礼,云礼也看向他,“你要玩什么?”
云礼呵呵一笑,“玩什么,我怎么可能让山一一人下厨。”
柳傅文点点头,转身牵着方隐攸的衣袖朝外走去。
方隐攸回身看向厨房,“不去帮忙吗?”
“不用,你我都不会下厨,只会帮倒忙。”
方隐攸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和他一起蹲在屋檐下,等着厨房里面的人忙活完了进去蹭口饭吃。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厨房里的饭菜香已经从门窗飘了出来,柳傅文侧过脸看向方隐攸,“应该快好了。”
再过了一刻钟左右,云礼就从两人头顶的窗户里伸出了半个头,“进来吃饭。”
两人一进去就看到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和昨天晚上糊的粘锅底的菜色大相径庭。
云礼看出他们眼神里面的惊叹,轻哼一声道,“这才是谷神医真正的厨艺!”
柳傅文和方隐攸一同在他们对面的长凳上坐下,还不忘吹捧了谷山一一番,说京城的厨子都不见得有他的厨艺好。
谷山一将盛好的饭放到两人面前,但笑不语。
云礼哈哈一笑,“京城的厨子?也配和山一比?”说着,他朝两人抬抬下巴,“快尝尝,我保管你们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菜品。”
柳傅文点点头,视线扫过桌上的菜,最后落在那盘热气腾腾的干蒸劈晒鸡上。
清蒸的菜最考验厨艺,尤其是鸡肉,火候太小便会不入味且腥,火候太大又会失了肉质原本的鲜美,口感也会老如嚼柴。
柳傅文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眉峰一挑,惊叹的看向谷山一。
这鸡肉不腥不柴,而且鲜美多汁,口感十分细腻,入口时还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让人闻起来感觉心旷神怡。
“确实不错。”
云礼闻言哈哈一笑,夹起一筷子鸡肉扔进嘴里。
等到几人吃过饭以后,谷山一将方隐攸带到了自己药房医治。柳傅文和云礼两人则又去山上打猎。
谷山一的药房很大,西墙边摆着一组中药柜子,在前面一点摆着几张方桌,上面井井有条的放着许多药材和一柄剁药材的砍刀。
房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浴桶,谷山一走到浴桶边,朝方隐攸使了个眼色,“合衣坐到里面。”
方隐攸走进一看,才发觉里面已经铺满了一层药材,黑乎乎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等到方隐攸坐好以后,谷山一从隔壁房间提来几桶热水倒入桶里,直到水漫至方隐攸的脖颈他才歇下。
热水让药材的辛苦味瞬间散发出来,方隐攸闻了一下,就感觉鼻子里面像是被糊了一团药渣,苦的他作呕。
谷山一看他憋得猩红的双眼,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每两个时辰我会来换药换水,重复十二次,你的内力便会回来。”
方隐攸闭上眼,尽量的放慢自己呼吸的频率,十分难耐的点了点头,“多谢。”
谷山一摆了摆手,走出药房前还贴心的给方隐攸关上了门。
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换药水以后,方隐攸忽然感觉到额前一抽,像是被人抽丝剥茧般,浑身疼的发颤。
他抬手按住额头,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一条小巷子里面。
巷子很窄,仅能走一人,脚下青石板上还有一层潮湿的青苔,两边灰白的石墙缝里有钻出来的几株杂草,苍翠欲滴,生机蓬勃。
他困惑的环顾四周,忽然看到巷口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人影。
他一声白衣,青丝半束,眉眼温润带笑,轻轻地换了他一声哥哥。
是宇周!
方隐攸惊喜的扬起嘴角,抬腿朝他奔去,可是弟弟却又在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隐攸心里一慌,在巷子里来回奔跑寻觅,高声呼唤着方宇周的名字,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哥哥,你在找我吗?”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呼唤,方隐攸猛然顿足,然后迅速转身,却看到背后空无一人,只有青石板上多出的一滩血。
方隐攸的胸口泛起丝丝尖锐的痛楚,他捂住胸口,蹲下身来,视线死死的锁在那摊血上,脑海里涌现许多嘈杂喧闹的声音。
是笑声、哭声、惨叫声、求饶声...
太乱了,吵得方隐攸头昏脑涨,整个人都开始变得僵硬,片刻后他也当真如一块顽石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碎成一地。
再睁眼时,眼前是柳傅文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
方隐攸一愣,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柳傅文眨了眨眼,收敛下眼中的情绪,起身后撤一步,提起旁边的木桶,“谷山一去吃饭了,让我来给你换药。”
方隐攸点点头,起身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衣襟上的药汁淅淅沥沥的淌了一地,浓郁的药味瞬间扩散开,苦的他忍不住撇了撇嘴。
柳傅文比他的反应更甚,“这药味也太大了吧?你坐在里面多难受?”
“还好。”
柳傅文长呼一口气,按照谷山一说的,取下浴桶上的一小块木板,将里面的药水顺着地道放干净。
趁着放水的功夫,他从怀里拿出一颗蜜饯递给方隐攸,“吃吗?”
方方正正的蜜饯被他捻在指腹间,散发出一股香甜的味道,在浓烈的苦味中依旧被方隐攸的鼻腔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