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行山旁边坐下,沈清川清了清嗓子。
顾行山愣了一下,唇角上扬,偏了偏头,问:“是清川吗?”
沈清川看着顾行山偏向他的头,心中一动,轻声应道:“嗯。”
顾行山掰了块面包给沈清川:“一起喂吧。”
沈清川愣了一下,接过面包,说:“好。”
沈清川拿着面包块,很快就有三两只鸽子被吸引过来,落到他的腿上,开始啄面包。
袒露心声后再重逢的两人,多少有些尴尬,沈清川不知道该说什么,顾行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聊什么好呢?
聊工作?沈清川不想聊。
聊感情?顾行山不敢聊。
天气阴沉,空气沉默,时间像静止了一般,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喂鸽子。
鸽子啄手上的面包啄得起劲儿,像三天没吃过饭。沈清川看了几眼腿上的鸽子,就将目光移向顾行山的手。
几只鸽子啄着顾行山手中的面包块,啄得欢快。
顾行山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比他的手大。
沈清川看着看着,突然伸出手。
他想牵顾行山。
不料,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顾行山的手时,站在顾行山腿上的其中一只鸽子,竟然在顾行山裤子上拉了坨小的!
看着那一小坨灰白相间的鸽子屎,沈清川眼睛瞬间瞪大,赶紧把手上的面包块放得远远的。
他可不想沾上鸽子屎。
看着那一小坨灰白相间的鸽子屎,顾行山墨镜里的双眼睁得老大:竟然!敢在!我的!裤子上!拉*!!
随后,两人开始沉默地盯着那一小坨。
沈清川张了张嘴,他想提醒顾行山,你裤子被鸽子拉了。
可一想起顾行山的洁癖劲儿丝毫不比自己差,他犹豫了。
最后,沈清川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担心和顾行山说,有只鸽子在你裤子上拉了坨屎,顾行山会难受痛苦得当街脱裤子。
有时候,隐瞒也是一种善良。
顾行山紧紧盯着那一小坨,浓眉紧皱,薄唇紧抿。他真的很想,很想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掉那坨鸽子屎。但沈清川不提醒,他就只能忍着,忍着。
毕竟,他现在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
紧紧捏着手中的面包块,顾行山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多么希望,沈清川能开口,说他裤子脏了。
因为他真的忍得极其难受,他真的好想,好想,擦掉这坨鸽子屎!!
顾行山忍着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喂鸽子。
沈清川看着那一小坨,突然开口:“顾行山……”
顾行山一听沈清川叫他,眼睛瞬间亮了,忙转过头,带着期待地问:“怎么了清川?”
“我……”
沈清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行山急不可耐,问:“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啊……啊……啊……”沈清川皱着眉看那坨灰白相间的鸽子屎,撇了撇嘴,说,“我没看见什么啊。”
顾行山宽肩微微下垂:心已死。
“我们去柳贤家吃饭吧。”沈清川突然提议,“柳老头子做菜可好吃。”
听着沈清川上扬的语调,顾行山嘴角下垂,心里不开心:有我做的好吃吗?
虽然心里不开心,但顾行山还是点了点头:“好。”
坐上顾行山的车,沈清川突然开口问:“车里有湿巾吗?”
顾行山一听,又燃起了希望,忙不迭地地说:“有,有,这里。”
沈清川接过湿纸巾,抽出来一张,边擦手边说:“鸽子啄到我的手了,手有点不太干净。”
一听沈清川的话,顾行山再次僵住:心再死……
啊啊啊啊啊清川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裤子!!我的裤子也好脏!!好脏!!
慢吞吞地擦完手,沈清川又抽出来一张湿巾,凑近顾行山,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鸽子弄脏,我们去别人家里做客要干干净净的。”
闻言,顾行山心里大喜,但还是努力装作平静:“嗯,那就麻烦清川好好看看了。”
沈清川开始装模作样,首先仔细检查顾行山的前胸和后背,然后,终于检查到了盯了很久的那坨鸽子屎。
沈清川装作有些小惊讶:“哎呀,这里沾了点面包屑,我给你擦掉。”
顾行山长舒一口气:终于!
怎么说呢,一个为了照顾另一个的面子和洁癖,选择小心翼翼欲盖弥彰地擦干净那坨鸽子屎,一个为了装瞎不露馅,硬生生忍着那坨鸽子屎一声不吭。
沈清川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裤子,顾行山深呼了一口气,他终于能自由呼吸了。
自从沾上那坨屎后,他就已经开始连呼吸不顺畅了。
两人到了柳贤家门口,沈清川按响门铃,柳贤很快来开了门。
看着门口站着的沈清川和顾行山,柳贤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扬起和蔼的笑,把他们迎进屋里。
两人进了屋,在沙发并排坐下,柳贤也在他们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面对柳贤的打量,不知怎的,沈清川和顾行山突然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看着有些僵硬的两人,柳贤突然笑着说:“你们两个啊,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想爱就爱,大胆地爱!”
沈清川和顾行山:?
老头子又听信了什么谣言?
“啊哈哈哈哈——”沈清川耳根红得能滴血,他尬笑一声,“爷爷你误会了,我和顾行山是朋友,没有——”
在一起。
可柳贤不等沈清川说完,就开口问道:“你们去喂鸽子了?”
沈清川和顾行山:?
沈清川疑惑:“您怎么知道?”
柳贤:“哦,你们俩头发上有东西。”
闻言,沈清川和顾行山内心皆大惊:该不会是鸽子屎吧?!
看着变得更紧张的两人,柳贤不解,只是默默伸出手,将他们头发上的鸽子毛拿下:“是鸽子毛,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紧张?”
“啊哈哈哈……”沈清川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后极其不自然地搭上顾行山的肩,“没有紧张没有紧张,我们有什么好紧张的,对吧,顾行山。”
顾行山点了点头:“嗯。”
柳贤看了看进门打了声招呼就没说过话的顾行山,说:“小顾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啊。”
沈清川转头看向顾行山,顾行山喉结微动,说:“还好。”
“你们两个先坐着,老头子我去给你们做饭。”柳贤从沙发上起身,笑哈哈地就去了厨房。
起锅烧油,油热下菜,柳贤一边颠勺一边纳闷:“都快四年了,小顾怎么还没把小沈追到手?还当朋友呢?”
客厅里坐着的沈清川和顾行山,又是不知道该对对方说什么好,两人局促得像被长辈按头相亲的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