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灵,你们水泽域为什么会信仰饕餮?传闻中的饕餮后代,却被守护兽当成祭品,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你们身上没有被认出来的标记之类吗?”
谢若叶已经将这个道观都检查了一遍,她瞧见位于正厅中间的铜像上半身已经被毁得差不多,隐隐约约能看出来应该是位女修。她之所以能确认对方也是修士,是因为这个道观也存留着阵法的痕迹,也正是因为它才能避免不被那巨人影响。但看来应该持续不了多久,阵法已呈现颓势。要是这里有材料能处理,倒是还能庇佑后面人。
然而她想做的是将这个秘境关闭,以防其他人被骗入其中。
什么饕餮的传承完全就是一个骗局。
他们是被当做祭品用来开启某个阵法的可能性倒是更高。
从东灵他们对自己是饕餮的后代看来是深信不疑,但问题是进入秘境后就被那守护兽威胁,谢若叶着实没看出来他们哪里特殊。不过从铁不让从东灵说的如何离开这个秘境,应该也是知道点什么。如果能知道这个因果联系,倒是可以猜出来这个秘境真正的目的。
“呃,我爹娘跟我这么说的。”从东灵老实回答,脸上还有丝尴尬。
她真的不是故意不听那些老师讲他们水泽域的由来或者他们家族传承,纯粹是那些老先生讲得又啰嗦,还特别爱之乎者也,她听着都要睡着了。
从东灵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从铁。
从铁闷声说:“那个典故不正是,前辈是对这个有什么怀疑吗?”
他真是第一次见这样没礼貌的女修,明明他们的典故说得那么清楚,饕餮强大又专情还怜爱世人,怎么就不能信仰了。但对方绝对的实力面前,从铁又不敢放肆,于是只能怀着憋屈的情绪回答对方的问题。
谢若叶敷衍地“抱歉”了一声,不是很想解释。
从东灵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连忙解释说:“前辈,从叔叔只是不清楚,你看我的手臂上就有,娘说我出生就有,而且我一定能拿到饕餮的传承。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印记到这里也没有反应……反而在这个道观里开始发热起来。”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心头燥热导致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蓬莱注意到从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顿时“啧”了声,“这男的不会是不知道吧,我看他就不对劲。”
器灵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能对别的域的人怀有这么大的恶意。”
蓬莱想要翻白眼:“我对那个小姑娘就没有,你别胡说八道。”
谢若叶没有理会它们两个幼稚的谈话内容,而是将目光看向从东灵手臂上的印记。说实在的,这个印记她没看出来跟饕餮有关,更像别的,比如这个道观女相手中拿着的法器。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又有些矛盾了。毕竟这个道观是庇佑她们这些祭品的。
从东灵只觉得手臂滚烫,似乎皮肤都要被烫得皮开肉绽,她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刚想开口,谢若叶就示意她起来走向那座被毁了的女相面前。
“前辈,无意冒犯。”
谢若叶朝那女相拜了拜,随后走过去将对方手里的法器取下来。那看起来像是笛子,只不过笛身大半扭曲在一起,而顶端则是刻着什么。她看不懂这个文字,也许是这个女修的名讳,不管怎么样,要用人家的东西还是该说一声。法宝并不是想象中的轻巧,反而有一定重量,谢若叶还发觉那蜷缩成团的地方按压下就有开关,这么取巧的设计看来像本命法宝。
如今沦落在这个雕像上是意味着它的主人身消道陨了吗?
从铁眼看谢若叶要从东灵跟那个法宝建立契约,立马声音严肃地阻止:“你做什么!你知道这个法器是什么来历吗,就敢这样给小姐使用!”
从东灵能感觉到她对这个法器的渴望,就好像对方在呼唤着她一样,猛然听到护卫这般严厉阻止,她刚刚要去触碰的手下意识缩了回去。
“从叔叔,我能感觉到这个法宝,它对我们并没有恶意。”
“东灵你就是太单纯,她说到底也是要跟我们抢传承的对手,你怎么可以如此天真觉得她不会这么做?”
从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从东灵迟疑,她知道从铁是爹娘他们最为信任的护卫,她也是对方看着长大的。对她来说,从铁不仅仅只是她的侍从,同样的也是她尊重的长辈。他这么说,小姑娘自然很为难,但她隐隐感觉若是没有跟这个法宝结契,那她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蓬莱阴阳怪气地笑:“看吧看吧,我就说了这个男的不安好心。要我说若叶也是你太好心,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传承,大不了直接抢了就是。”
它在意的从来只有谢若叶一个人,自从被对方唤醒后,哪怕知道她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让蓬莱重回往日荣光,它也不在意。在这些日子里,它已经见证这个女修太多太多痛苦和煎熬,她好不容易摆脱关修衍,一心向道,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阻碍。
器灵声音微弱地劝解:“这个人家有印记……也不好吧,没必要的,主人。我知道还有更合适您的秘境。”
“臭家伙,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我说什么你就反驳,你这么闲你有本事找出离开这里的方法啊!”
蓬莱气呼呼。
谢若叶心头好笑,宽解他们两:“没事,这个传承并不属于我。别担心,我已经差不多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
十天后,祭祀开始,但问题是他们缺少祭品的话,宫子安可该怎么办。
她并不是担心对方,反而想要看看这家伙到时候会如何应对。
宫师叔看来知道这个秘境,却什么也不说,这样的人心机太深,跟他同行的那些修士可都得小心了。
蓬莱狐疑:“真的吗,你不会是为了骗我安心,故意这么说的吧?”
“主人不是这样的人。”
“你可给我闭嘴吧!”
谢若叶没有理会它们两人的争吵,而是看向从东灵,现在是这个小姑娘自己做抉择的时候。她不由想到自己这个年岁,风华正茂的时候遇到关修衍,那时候她的天赋其实也是有一点点显现,只不过她并不想被多关注,还有点就是对方说过不喜欢太过张扬的性情。谢若叶从小谨记爹娘告诉她的为人处世,哪怕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多少他们相处的画面。就好像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孤身一人。
关修衍的出现拯救了她,她以为遇到了救赎,以为从此一个人不再孤单。后来才发现这人是深渊,想要将她送入到地狱。
就算他死了,都不让谢若叶安生。
也不知道清雪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忧。
谢若叶有时候真的痛恨过去那个盲目天真的自己,但她也明白可也是这样的她一步步造就如今的自己,没有经历过那些挫折和背叛,她根本不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东灵,你答应过族长在外面要听我的。”
从铁眼见着少女似乎还是打算跟那个法器结定契约,语气不由重了许多,脸色也十分难看。
谢若叶语气平淡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你负责?”从铁尖酸刻薄得反问道。
从东灵深吸了口气,表情郑重地看向从铁。
“从叔叔,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相信它。”
少年主动握住那根法器,在那一刻她有种舒心的尘埃落定的感觉,她终于也可以做主自己的大事。
一滴鲜血融入进笛子当中,从东灵手臂上那个印记犹如流动的水一般滑落到法宝当中。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欣喜,浑身就剧烈疼痛起来,那种仿若骨头被硬生生敲断的感觉让她惨叫起来,人就要承受不住跌落到地上时,谢若叶一把扶住她。
蓬莱“啧”了声:“这个传承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变态,是想要吓唬我们吗?”
器灵这次倒是深感认同:“我也觉得,主人,这个真的没事吗?”
“嗯,我能感觉到它们契约已经在建立,小姑娘应该坚持得住。”
谢若叶发觉她可以清晰看到那法器跟从东灵身上有连接,而且不断有灵力传输到小姑娘身上支持她撑过这个契约,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此,她也终于可以确定,在这个秘境里,他们是属于女相这边的,迟早死要遇到宫子安他们的。
“我都说了让你不要碰触这个法器,它是邪修的!还有你,谢若叶,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害死她好自己拿到传承。”从铁不知道真实情况,只是大声不满道。
他的表情里完全没有任何担忧或者难过,哪怕小姑娘身上皮肤皲裂,破碎,很快变成一个血人,从铁还是更为恼怒为什么从东灵没有听他的话。
或者说,从铁觉得对方这个反应是活该。
谢若叶表情发冷,“你知道却不说,意图是什么,我很难不想到别的地方。而且,她应该也是你亲近的人,你答应了她爹娘保护她,却只是用威严来压她,更像是引起她的叛逆想让她这么做。她这样你也不关心她,只是一味指责说教,我倒觉得你险恶用心。”
从铁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他下意识想要逃跑,但谢若叶的眼睛只是看他一眼,他腿就软了下来。
“我、我没有说错!你就是邪修!”他梗着脖子说道。
谢若叶笑了下,语气平静地开口:“是邪修,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