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陆归乘着实对橠白喜欢不起来。倒不是他觉着如今陆归舟做了官便一步登天,恨不能娶个公主,而是于他看来,橠白功夫好,模样俏,又是个能读书识字的,这几日里,他偶尔也听得了橠白的谈吐,总之她各处比之自家弟弟来,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也正是因为她过于斐然,陆归乘方才不喜欢她。
说到底,无非是他觉着,这样一个既有模样又有才华的女子,若是柔柔弱弱的也成,可这柔弱二字,跟橠白压根儿就不沾边儿……
在陆家兄弟的老家,隔壁住着一对寡居的母女,姑娘名叫满春竹。
那姑娘芳龄二九,模样普通,但却是个甚为勤劳能干的姑娘。
陆归乘觉着,弟弟就应该找个这样的姑娘,男人娶妻,应当低配,否则娶个处处高自己一头的娘子,岂不是夫纲不振啊!
如今陆归舟做了官,论品阶上的确是高于橠白的,可再观橠白的性子,哪里会是因为这个就自觉低人一等肯做小伏低的?
“唉……”陆归乘思来想去,满心的忧愁化作了一声叹气,无奈的起身离去。
橠白抱着一堆的文房用具,一路跟着丁蓬李虎去了陆归舟的书房。
县太爷的书房比之主簿所用的书房自是宽敞明亮上许多的。
丁蓬李虎将那张书案抬到了书房之后暂且搁下,等待着陆归舟过来吩咐,再行安置。
不消片刻,陆归舟便步入了书房。
丁蓬李虎当即上前问道:“大人,这书案要放置何处?”
陆归舟环视了一周,而后命丁蓬李虎将那张书案纵向放置在了自己的那张书案侧前方,如此一来,既不会显得逼仄,自己又能抬眼便瞧见她。
如此想着,陆归舟便照此下了令。
丁蓬李虎应声动手,将那书案安置罢了,便退出了陆归舟的书房。
他二人一走,书房之中便只剩陆归舟与橠白独处。
陆归舟是希望着能多些与橠白独处的时候的,否则他也断不会费尽心思的上房揭瓦,可当下真真切切的与橠白独处,他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相较于陆归舟,橠白倒是坦然多了,她轻抬星眸,望了陆归舟一眼,微微莞尔,便回到书案前落座,提笔蘸墨,重新抄录起了案宗。
陆归舟见状,也回到了书案前落座,照旧处理起了公文。
细雨初歇,天际还挂着几缕未散的云雾,偶有几滴雨滴自屋檐滑落,声音清脆悦耳。
书房内,橠白在专心抄录着案宗,笔锋游走,湿润润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陆归舟看公文的功夫还不到一刻钟,便已是有些心痒难耐了。他忍不住悄然抬首,望向了侧前方的橠白。
橠白手执羊毫,神态专注,星子般的眼眸时而凝视时而低垂。
陆归舟的视线不觉落在了橠白书写的手上,脑中蓦然浮现出方才她捂住自己嘴巴的一幕。
橠白的柔荑柔软细腻,却没有丝毫的女儿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药香……
稍一回想,便觉回味。陆归舟甚至觉着鼻端依旧萦绕独属于橠白的药香气。
不知不觉,陆归舟眼神之中痴缠愈显,瞧了橠白许久,若不是怕橠白骤然抬眼发现他的窥视,陆归舟真真是不舍得移开视线的。
橠白抄写的速度很快,散值之前,那几份破旧不堪的案宗便已抄录完毕。
橠白细心的将羊毫笔放好,拿至面前,仔细的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将其拿起,连同其他几份已然抄录好的案宗,一并送至了陆归舟的面前。
陆归舟抬手接过,趁机又瞄了橠白一眼,随即蓦然一愣,就见橠白那香雪粉腮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抹黑墨,结合她肉乎乎粉嘟嘟的容颜,酷似一只圆滚滚的肥胖花猫。
见陆归舟一愣,而后眉梢眼角止不住的笑意。
橠白不明所以,星眸之中满满的懵。
陆归舟微笑了笑,自身上拿出了帕子,递给橠白道:“你的脸上,染了墨汁。”
橠白那饱满的腮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她一把接过陆归舟手中的白帕子,转过身去,背对着陆归舟擦拭起了脸颊。
几下擦拭之后,橠白的腮颊恢复了白嫩,那抹白帕子却染上了一抹黑。
橠白转过了身来,垂着眼眸看着手中那抹脏兮兮的帕子,略有些难为情道:“这帕子……待我洗好了再还给你吧!”
陆归舟温柔笑了笑:“成。”
言罢,他便垂下眼眸,去看橠白方才交与他的案宗。
那是几桩早已经了结了的旧案,不过是卷宗破了而已。
陆归舟大致看了看,无甚问题,便盖了官印,对橠白:“送回案宗室。”
“好。”橠白应声自陆归舟的手中接过了案宗卷,脚步轻快的出了书房,直奔案宗室。
陆归舟望着她欢脱而去的背影,抑制不住的开心,唇角扬起笑意,眸中皆是喜爱之意。
时辰已是不早,橠白自案宗室回了来,便收拾了文房用具,就此散值。
橠白回去了厢房,洗干净了陆归舟的帕子,将其晾晒好,打算翌日还给他。而后将那大花盆搬回了房中,就此歇下了。
陆归舟亦是早早的歇下了,此时此刻正双手枕在脑后,仰面朝天的躺在床铺上,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之中是无尽的温柔与遐想。
自不必说,陆归舟心中想的是橠白。
橠白……真是一个好可爱的姑娘啊……
陆归舟越是想,那唇角扬起的弧度便越高。他和橠白相识的这短短几日里,只觉着与橠白的每一次见面都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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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易过,转眼又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