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的呼喊并非没有用处,他隐隐约约听见年轻男性的声音着急忙慌地寻找他求救的来处,利斯卡亚只好鼓着青筋继续大声喊,用手抓挠木质的棺材内部发出噪音,直到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才听见铲子大力翻动泥土的声音,利斯卡亚被骤然出现的光亮刺到眼睛,眼睛自动分泌那楚楚可怜的生理泪水。
被人从棺材里抱出来,他缓了一会眼睛才聚焦,终于看见他的救命恩人——一位带着几名黑·手党属下的金发青年,他表情凝重,眼眸里又带着担忧,不知为何,看着这张牛郎似的帅脸,利斯卡亚却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金发青年迪诺也是这么看他的。
八月十日是母亲的忌日,虽然不像其他小孩,自小就有着母亲的陪伴,但是他常常能从外公与父亲口中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情,孩子天生就是会爱父母的,理所应当的他也对早早去世的母亲有着濡慕的感情,到了母亲的忌日,他自然也是会好好前去祭奠的。
但最近家族在经济方面出了点事,待他解决事件已经是四天后了,天上下着温和的秋雨,他连等待雨停的想法都没有,带着对母亲的歉意,急急忙忙地来墓园祭拜母亲。
母亲被埋葬在母家,西西里另一个强盛家族——塞尔彭蒂诺的家族墓园中,这是塞尔彭蒂诺特有的传统,无论是客死他乡还是嫁入外族,只要流淌着塞尔彭蒂诺的血脉,被冠以塞尔彭蒂诺的姓氏,死后就要被埋葬在家族墓群中。
母亲萝蕾莱·塞尔彭蒂诺自然也是如此。
他抱着一捧还挂着水珠的百合花,罗马利欧为他撑伞,塞尔彭蒂诺墓园自然不会是他的阻拦,他抚摸着冰冷墓碑上母亲的名字,在墓碑前放下那捧美丽的花,就在他心中叹息时,似乎近在咫尺的沉闷的呼救声划破了他的情绪。一半是心中的善意作祟,还有一半是心中的疑惑,他还是不够成熟,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件有些慌乱了手脚,还好自己的属下们就在自己身后,这让他很快镇定下来,找到了呼救声的来源——母亲墓碑后,塞尔彭蒂诺首领们的墓葬区。
来不及看是谁的墓葬了,救人要紧!这么想着的迪诺跟他的属下们有些大不敬地挖开墓碑后的泥土,撬开了里面传来挣扎声响的棺材,而从棺材中被救出的,是一名看上去跟迪诺差不多大的黑发青年。
他看上去很狼狈,原本应该是端正的服饰已经变得凌乱,在棺材中敲打、抓挠使他那修长白皙的手伤痕累累,被编成长辫的黑发也松散了,有几缕黏在他皮肤上,那张俊秀的脸因缺氧而有些充血泛红,与其相反,嘴唇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那双深蓝似海的眼睛涣散着,晶莹的泪珠挂在他醒目的下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瞧着可怜又让人怜惜。
他看上去因为呼救挣扎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迪诺离他最近,只能把他从棺材里抱出来,怀中瘦削的身子还打着颤,这么离近了一看,他却感觉这张漂亮的脸有些熟悉感。
比起这莫名的感觉,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尔彭蒂诺的家族墓园,还差点在棺材里被活埋至死这件事明显更重要,不过他倒是认为青年没有任何嫌疑,毕竟如果他今天没有来这里的话,面前这个看上去就需要被好好保护的青年可就直接被闷死在棺材里了!哪个神经病会故意这样做啊!
被喂了一点水后,利斯卡亚这才缓得差不多了——至少能说话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没有力气,他想挪都挪不动,就只能这样待在救命恩人的怀里了。
他先是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用那双深蓝的眼睛真挚地去看金发青年,他也确实挺感激,毕竟活活闷死这样的死法实在太痛苦了,能不经历最好:“真的很感谢你……呼……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在那里了……非常感谢……”
他说话还有些喘,声音也比较小,但金发青年完全不介意,他笑着挠了挠头,声音爽朗:“既然遇见了,我总不能束手旁观吧?不必道谢了。”
利斯卡亚对这样情绪波动丰富的人很有好感,他对着金发青年笑了:“我的名字是利斯卡亚,利斯卡亚·塞尔彭蒂诺,虽然你说不必言谢,但报答救命的恩情可不能敷衍了事,不知恩人的姓名是?我好等将来回报一番。”
金发青年傻乎乎的笑了,他莫名很想亲近这个刚刚被他救下的人:“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叫迪诺·加百罗涅……”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等等……塞尔彭蒂诺?”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个被他挖开的墓,看向墓前的石碑,利斯卡亚奇怪于他的反应,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看。
只见墓碑上塞尔彭蒂诺的家徽下刻印着无比醒目的几串文字:
利斯卡亚·奥克阿努斯·塞尔彭蒂诺
塞尔彭蒂诺第十三世首领
1973.08.15——???
迪诺哑火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白烂话:
“你四十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