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琛额头冒了些细碎的汗珠,他挥手散着热,“先生,您叫我知琛就好,嘻嘻~”
“清和苑很好玩的,这么多人呢!”
傅知琛说得一本正经,左看右看,满脸稀奇,明明坐着的全是些熟面孔。小少年玩心大,许是在傅夫人那里闷得久了。
沈游开始逗弄他玩,傅知许则是扭头和谢长欢说话:“长欢,若无意外,年节后我就会入朝为官,届时你要和我一起上值吗?”
“但上值枯燥,我偏向于你待在府中,而是让暗卫同行。”
傅知许所言真心实意,朝事无趣,他不想让长欢整日郁郁无事,即使她隐藏得很好,可他就是明白:谢长欢本质上是个贪欢的姑娘,她应该过更快活的日子。
他甚至不想让她做护卫。
“公子,我陪你,你不用担心我。”
谢长欢随意听着,也随意应着,这事无需考虑,她来盛京,本就是为傅知许。
傅知许和谢长欢的对话没避着人,祁怀瑾听得一字不落,傅知许出仕一事,晋洛晏随口提过一次,他没放心上。
如果不是因为谢长欢,祁怀瑾不会和晋朝官员有牵扯,更不会与傅知许有联系。
可长欢,对傅知许真的只有守护之意吗?
沈游、青遥之徒,为何会做傅知许的护卫?
当局者迷,以祁怀瑾的睿智和眼力,他该看得透彻谢长欢对傅知许有无感情,可动情者怯懦,他不敢想,不敢问。
小小茶案有显著的楚河汉界,傅知琛已经快要拜师了。
“先生,知琛也想做你的徒弟,我想和谢姐姐一样厉害!”傅知琛眼睛亮闪闪,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沈游手中剥好的糖栗在嘴边定住,塞也不是,放也不是。
糖栗终究是收在手中,沈游慈爱地开口:“知琛,老夫我十年前就说过,此生只收一个徒弟。”
小娃娃肯定受不得打击,说话得温声细语才好。
沈游摸摸傅知琛的头,“但你别难过,拜你谢姐姐为师,老夫做你的师公也一样。”
傅知琛瞬间从焉头巴脑变成心花怒放,“那也很好!”他从坐垫上爬起,手舞足蹈。
“我没同意。”斩钉截铁的拒绝语从谢长欢之口而出,老头嫌麻烦,便把麻烦丢给她,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况且傅知琛这样的淘气小霸王,她消受不来,还有,盛京,她不会久待。
“谢姐姐~”傅知琛再次垂头丧气,可顶着亲徒弟目光的沈游也在踌躇,他家小徒弟是真心不愿,做师父的不能强求。
谢长欢收回目光,没回应傅知琛的请求。
“诶——小徒弟嘴硬心软,你多求求说不定就成了,再说你现在不也是跟着她练功嘛,多少都算半个徒弟的!不难过了。”
谢长欢惹的人,只能由师父来哄,沈游心里委屈但不说。可到底是谁惹来的人啊!沈游不管,他辈分高,说的都对。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有一小,再添一宝。
有沈游和傅知琛在,其余人只用静静待着看戏即可。
时辰过得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祁怀瑾不得不告辞。
沈游哄人有一套,傅知琛不一会儿又开心起来,其实事实是,傅知琛并不需要人哄,过不了几刻,能自发将烦恼抛之脑后。
傅知许带着傅知琛去正院用膳,他尝试邀请过谢长欢和沈游,但沈游向来不喜拘束,认为在清和苑和小徒弟待在一处更自在,便拒绝了他的好意。
“长欢,明日我要随父亲出府拜年,你就在府里陪先生吧。”
“公子,记得带上暗卫。”
傅家人初一在府中接待客人,初二则要去拜访亲友,这是习俗,亦是人之常情。傅家是个大家族,傅伯庸之上还有族老与长辈,他每年都会带上亲眷去拜访,以表慰问。还有李观潮和孙鉴府上,同样是要去拜年的,今日听李钺说他父亲不注意扭了腰,这才没登府,只派了他来,傅伯庸很担心好友的身体。
拜年是件繁琐事,来来往往几回后,好不容易等来的年假也结束了。
傅家人离府时,谢长欢则是安心地陪着沈游,如今街道上的商铺都未开,天寒地冻也不适合出游,还是清和苑好,絮叨家常、比划木剑、耍宝吵嘴,初二和初三就这样过去了。
而初三夜里,沈游要离开了。
“老头,你才来盛京三日,为何现在就要走?”
沈游事先没打招呼,只在用完晚膳后随口一提,“小瑜儿,老夫要走了。”
谢长欢眼眶微红,她很不舍。
“小瑜儿,是若尘大师说的,少往来多等待,若是终有一日,你能完好无损地回到我们身边,这些分别算不得什么。”
“师父此行亦是要去找他的,师父要去亲自确定,我的小瑜儿会长乐无忧。”
沈游眼眶含泪,轻轻拍了拍谢长欢的肩膀。
谢长欢握住他的手,“师父,谢挽瑜一定会回云州,会给您养老,你别担心,不然老得快。”
沈游露出勉强的笑意,“反正都五十来岁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但是小瑜儿,你在盛京要好好的,如果有人欺负你,打就是了,师父给你撑腰!龙椅上的那位也不敢不给你师父面子。”
“知道了。对了,我有个问题,前日夜里你去哪了?”
话锋一转,谢长欢挑眉质问,这小老头初一夜里不睡觉,足足溜出去快一个时辰。
沈游叉腰,得意洋洋,“这个嘛,我以为你不感兴趣,就没同你讲,我去把大皇子揍了一顿,接下来一个月他肯定没脸上朝了,敢欺负我徒弟,活该!”
这真是,很符合沈老头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