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猝然扯掉手上的输液管,血珠顺着手背上的筋络滚落,羸弱凄美却写满倔强。
南乔反应过来时,江月白已经站在床边,忽略江月白苍白的面色,倒真不像生病的人。
江月白径直往外走,南乔绕过床尾,半抱扶住她,急道:“你拔针做什么?有事喊我帮你不行吗?”
小月亮也急急跟上前,“姨姨又流血了。”
江月白轻轻挣脱她,继续往外走,“我没事。”
南乔牵上她流血的手,软声心疼,“你能不能爱惜身体,你不心疼我心疼。”
被他人触碰到皮肤的不适感袭遍全身,江月白条件反射甩手,因为没收着力道,南乔的手“咚”一声重重撞到墙上。
闻声,江月白侧身看她,认真道歉,“抱歉,我不喜欢被人碰,你手没事吧?”
“没事。”但确实磕疼了,南乔牙都要咬烂了,眼底丝丝委屈,撒娇似的埋怨,“你平时犟都依你,病着听听劝不行吗?”
江月白稍稍挪开点距离,哑着的嗓子似困兽,“我已经好了,我去找她。”
“她现在在气头上,你去她肯定不会见你,等过两天,她气消了你再去找她,这两天先把病养好。”
江月白愣住,耳旁又响起林念之刀子似的话。
不值得···恶心···
此刻,她才有理智去消化这些话,须臾怆然泪下。
南乔见江月白顿住,虽不愿但仍顾及她的强迫症,拽着她衣角将她拉回床边,悉心劝慰:“吵架上头时没什么理智可言,容易说气话刺伤对方,冷静冷静再去沟通比较好。”
“而且,你养好身体,就可以任打任骂了,现在去不是解决问题,是火上浇油。”
江月白讷讷不语,纷乱的思绪又跑到了爆米花身上,恍惚道:“我要回去喂猫。”
现在还不到最好的时机,只要不是去见林念之都行。南乔不再拦她,“那行,我们先回安北。”
车行至高速入口,被告知因路面结冰夜间封路。不得不滞留青山,好在给爆米花留的粮够多奈一晚,江月白把南乔母女送至李莎家。
李莎悄摸拉过南乔问:“怎么样?”
“分了。”
“那正好趁虚而入,毕竟你们是有感情基础的。”李莎冲她暧昧笑,稍稍提高音量,“我这只余一间空卧室,你们仨挤一挤没问题吧?”
“我睡我车里。”江月白出声道明,她本来也没打算住李莎家。
南乔气闷看眼江月白的背影,倔驴似的油盐不进,可不照样被甩了。
‘我想做的事都只能成功’,她又笑。
夜半时分,雪渐渐停下。
清早太阳又准时探头,冰封的路面渐渐化冻。
折腾一天,回到绿苑已近中午。
江月白直奔七栋,门锁不停提示密码错误,她慌乱不知所措中,冷然的电话响起。
“快递?”她惶惶然应声,“放门口吧。”
·
江月白呆坐在沙发上,眼前的箱子里全是她留在七栋的东西。
她脑子一团乱麻,不甚清明地回忆和林念之的点点滴滴。
许久,耳畔响起一些似玩笑却更认真的话。
“可是我觉得,你更可爱。”
“可是我不介意你把我弄脏。”
“小狗是我做的,有我,你就不会只有一只小狗,不止一个小狗。”
“你记住,什么东西只要我有,你也就有。”
“你是我的吗…”
·····
字字句句都是喜欢,桩桩件件都是温柔。
“你什么时候都只能听我的话。”
“再一再二不再三。”
江月白悲喜交加,掩面呜咽出声。
此刻,她才真的明白这两句话的深意,可惜为时已晚。
林念之昨天那些锥心刺骨的话又萦绕在她耳旁,纵然有大半是气话,但不要她了这件事却是真的。
她整个人似在被油煎火烤,痛苦却无措。
迟疑许久,想起还有微博,然而登上去却发现她已被移除关注并拉黑,恍惚盯着访客记录。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念之生气的关键点—那本以她自己为原型的小说,她的关注点此前一直在“不值得”和“恶心”上,却忽略了那句“清风挚爱”。
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萍,江月白又哭又笑。追溯根本原因,是她最近无理取闹冷战没有把所有事情一一报备。
她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抓起车钥匙急匆匆出门。
·
江月白对着周络家的门踟蹰半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忐忑叩门,却迟迟不见人来。
她正准备再敲,对门邻居刚好出门,好心提醒:“别敲了,人出远门了。”
江月白愣愣问:“什么时候?”
“刚走一会儿。”邻居说完,上下打量江月白。
高挑厌世脸的江月白,平时不笑就够唬人。现下因为生病,她面色暗沉阴郁,一身黑衣哭丧着脸,配上嘶哑低沉的嗓音,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邻居忽的想起什么,一脸怀疑,“你之前是不是来过?”
“嗯。”江月白不明所以。
好个大胆小偷,青天白日,人刚走就来踩点!
邻居警惕看她,严厉警告:“我可告诉你,我老公是警察,你敢乱来,直接给你抓了!”
江月白被说懵了,傻眼解释:“您误会了,我不是乱来,我找阿姨她们有事。”顿了顿又试探,“您有她电话吗?”
邻居半信半疑打量她,“有也不能乱给你,赶紧走!我每天可都在家呢,你再来我就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