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江月白跟她对视,也礼貌疏离。
冷淡的语气,脸颊上两行清泪,压不住上翘的嘴角,眼底藏了三分笑意、两分生气,面上同时显现出气恼、严肃、冷淡和憋笑的复杂神情。
江月白落到林念之眼中的正是这般模样,她却还觉得自己表情管理和情绪控制做得特别好。
昨夜,她独自开车穿梭在萧索的街头,夜深人静,听着悲伤失恋的苦涩情歌,被删好友的委屈无限放大,难过得要死要活。
晨光熹微,一睁眼,心底又是克制不住的想念,她无知无觉又跑来了医院,可死缠烂打很糟糕。
她只好躲在门外,谁料就见还伤着的人差点摔倒,她既担心又生气。
林念之默默看她装模作样又自觉天衣无缝的神情,稳住身形松开手,准备下蹲捡拐。
“别乱动。”江月白见着她危险的动作,声音不自觉高了两分,单手环抱她的背,俯身用另只手去拾拐仗。
胳膊肘随着她弯腰的动作翻了上来。
林念之看见她被撞破皮、已经渗了不少血的肘子,记起自己刚才似乎还撞到了她的下巴。
她眉心微不可查动了动。
江月白直起身,又气闷问:“护工呢?”
“出去了。”林念之架起拐站稳,稍顿几秒又说:“抱歉,你去处理下伤吧,医药费算我的。”
“你!”
江月白秒炸毛,嘴唇抖不停又不舍得说她,最后抿了抿唇,委曲求全道:“那你现在微信转给我。”
忆起昨晚的乌龙,林念之没再搭理她,转身进了洗手间。
“你小心点···”江月白没忍住对着即将合上的门缝小声叮嘱。
想着让某人自觉离开,林念之在洗手间多待了会,结果刚打开门,那人就伸手过来扶她。
林念之抬眼看她,江月白只忍了三秒,而后唇角不自觉扬起,意识到好像不该笑,又收了收。
林念之只垂眸不语。
刘姐回来病房,听十三床说林念之差点摔倒,吓得不轻。现下也站在不远处,见林念之出来,她忙问:“刚才没摔着吧?”
“没有。”
林念之抽胳膊没抽开,病房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掰扯不过厚脸皮的癞皮狗,她只能由着江月白扶她走回床边。
没被赶,江月白自然装起,低头站在床边玩手机。
刘姐走过去把床柜上的本子和铅笔递给林念之,“花了十七,剩下的钱我给你转回去了。”
“好,谢谢。”
无视边上不住偷瞄的人,林念之用卷笔刀削好铅笔,开始在纸上随便涂画。
不消一会,一只蹲坐的狗狗浮现在纸上,圆眼亮亮朝侧下方试探瞥望,眼尾低垂聋拉,鼻头微耸。
可怜兮兮、卖乖讨好又带点心虚的模样,跟床畔人的表情别无二致。
画上的狗越看越不顺眼,林念之简单粗暴将纸撕下,团成团随手丢在柜子上。
江月白见状,大着胆子捡了过去,好声好气:“画得这么好,扔了多可惜,我可以留着吗?”
注意到她肘子上干涸的血渍,林念之顿了半拍,“随便。”
江月白彻底克制不住笑了,唇咧得高高的,眼底全是开心,哪里还记得昨天的委屈。
她把画小心翼翼展开抚平,柔声细语:“能给我也签个名吗?你网上的作品都有签名。”
蹬鼻子上脸。
林念之没压住嘲讽:“你要不要脸?知道我的亲签值多少钱吗?”
“我不要脸,值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你帮我签一个好不好~求求你~”
她蹲在床边,双手捧着画,抬头仰望床上的人,眼巴巴笑,头发挂在耳后,说话时耳尖偷摸动来动去。
林念之被她没脸没皮的样子气到,却情不自禁想捏一捏那动来动去的耳尖。
她垂眸遮掩思绪,望见江月白肘子因动作似乎又在出血,冷道:“去处理你的胳膊。”
江月白憨笑,软语撒娇威胁,“你不帮我签,我就不去。”
“你随意。”林念之斜睨她一眼收回视线。
江月白心本能紧了下,忙把画放在柜子上,又乖又怂道:“我现在就去。”
她的伤口不大,清洁消毒后贴了片纱布便处理好了。
回到病房,她径直走回刚才的老位置,一眼便见她放在柜子上的画,角落多了个签名,顿时喜上眉梢,抿唇笑。
“谢谢小北~”
林念之似没听到,没吭声也没看她,继续盯看手机。
江月白没收到回答也不恼,看眼林念之的屏幕,又开始没话找话:“小北,你看的这是什么?”
林念之机械回答:“柯南。”
“我听过,但是没看过,我大学舍友也喜欢看这个。”
“哦。”
江月白顿了一分钟,又问:“是不是有个人叫工藤新一?我记得她老说这个名。”
“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耳根子不得清净,林念之丁点没看进去,她退出视频,靠在床边闭眼休息。
江月白见状也不再叭叭,只安静呆望她的睡颜。
要死要活的感觉没了,她拿着新得的画抚来看去,爱不释手。
半晌,拍了张照设置成和林念之的聊天背景,看到被删的提醒,她灿烂的心情多了一丢丢阴云,但依然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