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舜华会意,拉过柳棠华,“这个是我妹妹,棠华。”
柳蔓华不死心,在旁插嘴道:“贺二公子,我是舜华姐姐的堂妹,蔓华。”
贺玄度漫不经心地转过头,语中满是嫌弃,“不好意思,这位柳小姐,你是什么人与我无关,我压根不想知道。”
柳蔓华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一时难以自持,登时眼圈泛红,落下泪来,哭得梨花带雨。
她这一哭,哭得柳舜华都无可奈何。
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他们一行人站在这里已是十分打眼,她又在这里哭了起来,惹得宾客纷纷侧目。
柳舜华憋着一口气,闷闷地发不出来。
柳桓安素知柳舜华不喜这个堂妹,他也觉得她有些矫揉造作,可任由她在相府门前哭着,也不是回事。
他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便听到一声轻哼。
贺玄度脸色冷了下来,“柳小姐,你什么意思?来相府捣乱的吗?”
深邃的桃花眼中覆了一层寒霜,带着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柳蔓华被吓了一跳,立时收住哭声,咬着嘴唇,垂下眼眸。
贺玄度瞥了她一眼,“柳小姐,今日是我祖母寿辰,你这样当面给我们相府找难堪,是在挑衅吗?”
柳蔓华惊恐抬头,忙道:“不是,不是,贺二公子,你误会了,我……”
贺玄度冷冷地打断她:“既然不是,那就有多远走多远。我告诉你,你已经得罪了本公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听懂了吗?”
柳蔓华又怕又委屈,目光转投向柳桓安。
柳桓安转身招呼车夫过来,“蔓华小姐不舒服,你送她回去吧。”
柳蔓华心有不甘,恨恨地望着柳舜华。
站了片刻,她心一横,甩开帘子,钻进马车。
贺玄度见人走了,转身向柳桓安笑道:“柳公子,请。”
柳桓安兄妹由贺玄度引着,进了丞相府。
柳舜华一踏进院内,胸中止不住一阵憋闷,压得她喘不过气。
上辈子那些过往,梦境一般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欢喜的鼓乐声中,她被八抬大轿抬进府。
贺玄晖的冷言冷语,婆母姑嫂的冷嘲热讽。
熊熊燃烧的大火,灼热蚀骨的窒息感……
“柳小姐,当心脚下。”
清亮的嗓音穿过一世的光阴,将往事击碎,浇灭了心头的灼热与不甘。
柳舜华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进了内院,要跨一步台阶。
她冲着贺玄度一笑,“多谢贺二公子提醒。”
柳棠华拉了下柳舜华的衣袖,低声道:“姐姐,这贺二公子真不错,长得俊又细心,人也好生厉害。”
柳舜华疑道:“厉害?”
柳棠华点头,“对啊,你看方才,他三言两语说得蔓华姐姐都无从招架,真过瘾。”
上辈子贺玄度总是不争不抢,清冷淡然,从不与人费口舌功夫,相府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而如今的贺玄度,但凡不痛快,嘴上从不饶人。
柳舜华笑了笑,在贺家,他这样也挺好。
贺玄度耳朵灵,将两人的话听得个大概,听到有人夸他,愈发抬头挺胸,健步如飞。
“果然,像蔓华妹妹这样扭捏作态的娇小姐,就需要个疯疯癫癫的纨绔来治。”柳棠华眉飞色舞地加了一句。
贺玄度脚步一滞,眉头深锁,这是夸他还是骂他。
柳舜华轻轻掐了把柳棠华的手臂,示意她住嘴,“瞎说什么呢,别乱说。”
柳棠华朝她做个鬼脸,乖乖跟在身后。
柳桓安边走边道:“真是不好意思,要劳烦贺二公子亲自带路。”
贺玄度摆摆手,目光有意无意地瞥过柳舜华,“我也是碰巧经过门口,顺道而已。”
宴席设在相府东苑,几人踏过几道门,不知转了多少圈,一路亭台楼阁,张灯结彩,寿乐不绝。
临到女眷宴席上,远远瞧见宾客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
贺玄度将他们送至此处,向三人拜别,便先行离去。
柳舜华望着远去的贺玄度,颀长的身材,清瘦挺拔,悠然穿过水榭,风带起他的衣袍,墨发束起,愈发衬得整个人清爽利落。
挺直的脊背,清朗雅致,流水般清冷,皓月般温润,分明就是前世的贺玄度。
她一时有些怔愣,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绿玉不知道怎么了,喂它东西也不吃,看起来病恹恹的。”
洪声提着绿玉,脚步生风,一溜烟地跑过来。
尚未走出水榭的贺玄度顿住脚步,忙伸手去摸绿玉。
手还未碰到,只见方才还懒洋洋的绿玉,眼里冒着光,扑腾着翅膀朝对岸飞去。
宴会上的宾客齐齐望过去。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绿玉稳稳落在柳舜华肩头。
贺二公子的鹦鹉,似乎与这位小姐极为熟稔。
又想到方才两人一起过来,再望向柳舜华时,在场宾客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暧昧。
柳舜华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绿玉,绿玉抓紧她的衣衫,依旧岿然不动。
柳棠华看到绿玉,欣喜不已,方想张口,眼一瞥,瞧见身旁的兄长眉头紧蹙。
柳桓安面色凝重,对着走来的贺玄度道:“贺二公子,这是你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