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眼前女孩隐忍的神情，蓝旋念唇角弯起，他的手指只在冉冉肩头停留了一瞬，很快就为她系上了安全带。

仿佛一开始就只是想这样做。

冉冉听到安全带扣“咯嗒”的声响，突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掩饰性地捋了捋头发，遮住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忐忑不安地等着蓝旋念宣判“代价”是什么，可是后者只是沉默地开着车，一直到了家中也一言不发。

看到这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翻起了一本书，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冉冉终于沉不住气，走过去，踌躇着问：“蓝旋念，你说话算话吗？”

蓝旋念抬起头，看了她片刻，忽然笑了，“冉冉，如果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就会知道，我和你之间，我一直是那个说话算话的人。”

冉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没有完全获取一百多年前属于沈染的记忆，蓝旋念说什么她都没办法反驳。

冉冉试探着问：“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蓝旋念的笑容淡去，眸光冷沉了几分，缓缓道：“在那场叛乱发生之前，你答应过我，会在白沙屿的别墅等我。如果你说话算话，而不是独自进入那片草丛，它们就不会找到你，把你给……”

他停在了这里，再也说不下去。

冉冉曾经做过一场梦，梦境对应于塔洛斯发起叛乱之日发生的事，她依稀记得，梦中的沈染当时的确是想要赶去白沙屿的，但是中途看到了奔逃的人群，想要去提醒他们不要聚集，结果被识别出了身份，遭到攻击。后来，她亲手研发的小机器人为了救她而造成了中枢损坏，她自己则独自在地狱般的人间流亡……

她想要解释当时没有守约的原因，张了张口，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根据她对蓝旋念的了解，这个男人并不在意大部分人类的生死，把她所谓的理由说出来，蓝旋念只会觉得很可笑。

冉冉想了想，认真道：“我答应你，从今往后都说话算话。”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也请你信守承诺，让我的朋友变得完好如初。”

她刻意咬着字眼，生怕蓝旋念钻了空子，仅仅是让陆蕴言能存活下去，却落下永久的脑部疾病。以冉冉对当今真实科技水平的猜测，治好外力冲击导致的神经系统损伤，应该有比较大的把握吧？

蓝旋念自然看透了她的这点心思，想到她对这么个半路闯出来的小子如此在意，心里被一股无名火烧灼，冷笑道：“放心，那个一根筋的傻小子会得到治疗，前提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你能完成我所有的要求。”

“什么要求？”

蓝旋念闲适地交叠双腿，缓缓道：“首先，明天去把你的工作辞了，其次，不要向我提出任何疑问。余下的事情，我之后会告诉你。”

冉冉气闷至极。

除了寄人篱下，她现在连工作都要失去了，蓝旋念是想要把她圈养在家里，将她与外界完全失去联系吗？

她的眼眸被怒火涤荡，显得愈发明亮，盯着眼前的男人，无声表示着抗议。

蓝旋念也回望她，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猫，可恶极了。

“好。”

冉冉恨恨地吐出一个字，捏紧拳头，转身上楼，结束了这场无谓的对峙。

筹码在他人手上，徒劳挣扎只会让人看笑话。

冉冉辞工的时候，店长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样一个乖巧听话又不爱抱怨的打工妹，就这么走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找来一个……

孟欣倒是真的舍不得冉冉就这么离开，趁着店长不注意，低声问冉冉：“你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能带着我一起走吗？你不在的话，我也不想一个人待着这里被剥削了。“

冉冉哭笑不得，却又不便和孟欣说出实情，只好红着脸撒了个谎：“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回去帮忙，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别让自己被欺负。”

她终究是要离开这个小世界的，不如把告别提早一点。

孟欣看着冉冉吞吞吐吐的样子，又联想到了冉冉困难的家境，脑补出了不少苦情剧里的情节，诸如薄情父母为了彩礼钱，把女儿诓骗回家，实则是要把她嫁给村长的傻儿子。

孟欣握着冉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冉冉，答应我，回老家之后，睡觉警醒着点，一定把门反锁好。”

冉冉有点懵，但是感受着孟欣手心的温暖，心头一酸，用力点了点头。

就算很多事情是假的，友情还是真的。

孟欣实在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她们一起走了那么多的夜路，吃了那么多次烧烤，就算食物中毒也是同甘共苦。如果有可能，冉冉真的很想带她一起离开，去那个真实的、更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