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许多日子,徐随常常会反复回忆起那个名为王容卿的女子,她既美丽又温柔,那时候的她身份尊贵,接人待物大方从容,不谄媚不做作,聪明漂亮,无一处不完美,他第一眼偶然在街上看到她的时候,便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后来善良的她碰巧救下了他,还接他去了相府。
于是,他有了靠近她的机会。
他欣喜若狂,但…她却给了一个无法喜欢她的身份,她让他唤她做阿姐。
阿姐么……
徐随讨厌那个称呼,所以从未那样喊过她,许是年上轻狂,他终究希望她能再多关注他一些,所以面对她时总是刻意地冷漠,想让她更加地在意。
当年在相府的日子里,她对他很好,百依百顺、百般纵容,她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和从容,似乎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无论他闯出多大的祸她都能帮他解决,但他讨厌她那样的淡然,仿佛不怎么在意他的模样。
她也只会在见到那个名为沈景川的皇子时才会露出与平常不一样的欣喜表情。
她面对沈景川时很不一样,他听闻二人之间青梅竹马并且有着婚约,不久之后便会成婚,他因为这件事黯然了好久好久,他深知,他配不上她,更无法像沈景川那般令她喜欢。
但如果可以默默地守候在她身旁,他也已经心满意足,但后来她却因为沈景川的话而将他送去了献王府上,他终于明白……他对她终究是没有那么重要。
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他?
徐随恨了很久,直到收到王家被抄后不久,她在宫中病亡的消息,他顿时一阵心痛、难以呼吸,那时他才知,因爱生恨、因爱生恨,爱最深所以恨太深。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虽然容貌不同、身份变了,但那神态、那举止无一处不是她,太像了……像到那分明便是同一个人!
“当初皇上广招天下术士招魂,希望借此能让你死而复生,但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徐随松开我,拉起我的手,看着我又哭又笑,“谁能想到,时隔半年后先皇后的魂魄确实被召回,并借他人躯体复生。”
“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阿姐……”他拉着我的手,俯身亲吻我的手心,神色虔诚至极,竟犹似在梦中一般。
我重生后也听闻过沈景川曾试图招魂,原以为那不过是他魔怔后不经思量的疯狂之举,如今想来,莫非是真的与我的重生有着几分关联?难怪当初沈景川在玉容宫前看到我时,开口便是容姐姐,难怪沈忻州会那样快便接受我其实便是王容卿的事实。
见到心中思念至极的亡人重新出现,纵使那背后的缘由离奇荒诞,但那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至少还活着。
或许在沈忻州和徐随心里,便是这么想的罢。
我心中哀叹一声,感受到手心沿着手背、接着延伸到手臂的炙热亲吻,徐随像是想要讨我的欢心,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温柔,缓慢地与我贴近。
我眸光微深,待他想要再次拥抱我时,抬手抵在了他的胸膛,语气冷静淡然,道:“死而复生?这世上哪会有这般荒谬之事,我是流云郡主谢诗行,与你口中的阿姐有什么关系?”
“王爷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对他的王妃心存不轨,你难道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听到这话,徐随的身躯猛地一震,如梦中惊醒一般陡然清醒过来,他神色呆怔,顿时陷入万千思绪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自我当初将他送到献王府后,沈忻州念在与我的交情上,从未亏待过他,他对外是一名普通的侍卫,但王府中无人不知,他是献王极为看重之人,故而也无人敢随意驱使冒犯于他。
徐随应当清楚,沈忻州待他的好,方才对我越矩,怕是因为太过思念,导致他刻意忘记了这一点,如今我有意提醒,他自然如梦初醒,生出懊悔。
“我知你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想清楚,毕竟你还年轻,更何况最终也并未酿成大错,我不怪你,此事便当从未发生过。”
他行事素来极端,我担心他会因此心中的歉疚而想不开,便柔声劝慰他,“你也无需去向王爷请罪,免得我与他之间生出嫌隙,你只需往后多多为王府做事,帮王爷解决烦忧,以此作为偿还便是了。”
徐随听到这些话,垂下的双眸里亮了亮,希冀地看着我,“阿…”
“我不是你的阿姐。”我立即打断他,“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我不知道先皇后对你之恩如何,但你往后会再遇到一个真心待你好的女子,你会过上快乐、幸福的日子,所以,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