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川念及当初,仿佛见到了我当年的影子,一下子失了态,愣愣地往前一步。
我比沈景川长上一岁,他性子乖,常常依赖我,唤我时便是那样一声容姐姐。
如此一声熟悉的称呼,我思绪顿时翻涌,身躯禁不住地颤抖,呼吸微窒,急火攻心便晕了过去。
“王妃!”
春柳及时扶住了我,神色焦急。
沈忻州脸色微变,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抱起我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沈景川久久失神,眼眶发红,隐见几分恨不得上前质问的疯狂模样,但却怕一旦靠近我,我便会如烟消散、再也不见。
直到我坐上马车离开,他也依旧还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衣袖被他攥得死紧。
……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即便是醒来后也依旧虚弱无比。
沈忻州自宫中请来的太医说我是忧思过度,加上本便体弱,往后定要好好调养才行,切莫再受刺激。
春柳说我昏迷的时候不知是怎么的一直落泪,哭个不停,还说沈忻州居然一直守着我,看上去很是担忧。
“王妃,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你这么难过?”
春柳不解,心里也担心着我,“莫非是因为容嫔娘娘提到了先皇后?”
跟随我已久,她到底还是看出来我对别人口中的先皇后很是在意,也发现了先前赵鸳鸳提及先皇后时,我便开始不对劲了。
我失魂落魄,沉默不语。
春柳神色愈发忧虑道:“最近不知为何…宫中传出王妃您与先皇后颇为相像的谣言来,但明明王妃您与先皇后长得并不相似。”
我猜测这样的谣言,想必来自于沈景川的那一句‘容姐姐’。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谣言,圣上这几日竟还亲自来探望过王妃两次呢!”
春柳滔滔不绝道:“而且每次离开时都是一副伤心难过、不知道是在追忆谁的呆怔模样,会不会……真的是王妃您让圣上想起了先皇后?”
我垂眸,苍白的脸上淡然无喜,声音轻轻地道:“也可能他是真的疯了吧。”
“王妃!”
春柳一个上前将我的嘴捂住,她跟了我许久,已经习惯我平日里的语出惊人,但方才那话可着实把她吓着了,“可要慎言……”
她话还未说完,却像是忽的顿住,面色慌张的看向门外。
“王、王爷!”
沈忻州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看不出喜怒。
他挥了挥手,让春柳退下,接着站在我床前,目露深思地将一脸苍白的我看着。
他先前听到了多少我不清楚,但如今心中怕是已经对我起疑,不管是先前我成为流云郡主之后的性情大变,还是不久前我立于玉容宫前落泪的那一幕,都足以让他起疑。
若非换了个灵魂这件事太过离谱,沈忻州恐怕会觉得我就是翻版的先皇后,但即便想不到这种可能,他总归还是会觉得我与先皇后有着绝对不浅的关系。
“…陛下说你很像她,明明你二人的容貌没有一点儿相似,但他却一眼就觉得你就是她。”沈忻州的语气里难得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我问,“像谁?”
沈忻州不言。
我心想,我对于你们而言,到底是有多难以启齿,以至于每个人提到我的时候不是讳莫如深,便是避之不及?
宫中的人是如此,徐随如此,你亦如此。
“是先皇后。”
沈忻州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陛下觉得你和她很像,像到他甚至隐隐暗示要我与你和离,并纳你为妃。”
“他虽然做事不够成熟,但是总能把握分寸,像这样违背人伦纲常的做法会遭受多少非议,他心里必然清楚,但他还是选择要你,可见…你有多像她。”
我眼泪又下,只觉得可笑。
沈景川可笑,我也可笑。
……
我的病一直都未见好转,转眼就已经在床榻上躺过了大燕最后的冬季。
期间,听闻沈随安曾上门说是想要探望我一番,但被沈忻州婉拒了。
我想起当初我与沈忻州的婚宴上,不小心瞥见沈随安望着我时脸上那不甘而复杂的神色,不由得自嘲一声,男人啊,总是会对得之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
春日已至,我已不见外人许久,今日天暖,便让春柳扶着我出去透透气,她忧心我无聊,便说着话给躺在软榻上的我解闷。
“王妃你最近一直不出门,但前段时间外面可多新鲜事了呢!”
我看着眼前满满一院落的白色梨花,虚弱地笑笑,“是什么新鲜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