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诗行向来有着弱柳扶风之姿,我这一笑似乎对沈随安有莫大的冲击,他咬牙看了我一眼,最后下定决心似的,毅然跟着宋宛青离开。
沈随安果然去请旨了。
不久之后,沈随安请求皇上解除与我的婚约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我也很快成了别家小姐口中的笑话。
原本谢诗行便极少朋友,加上宋宛青交游广泛,大多数人听说了我三人的故事,无不偏向他们二人,故而对我的闲言碎语也便多了起来。
有说我用了手段逼迫沈随安娶我的,也有说我仗着身份欺压宋宛青的,更有甚者,说什么为何那场大病没有把我的命要了去?实在毒辣得很。
若是原本的谢诗行,听了这些谣言恐怕又要哭上几个晚上了,但如今换了我,却并不在意。
如今是初春,天气还算暖和。
我命人在院子里放了把美人椅,铺了柔软的貂毛毯,安静地躺在上面晒太阳。
流云郡主身份到底是尊贵,太后怜惜她体弱多病,便特意许她不必向谁请安,自在宫中,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了。
从前我在宫里还是皇后的时候,除了失宠之后病重在床的那段时间,我很少有闲暇的时候,如今无人烦扰,也算落得清静。
“郡主,莫公子又来拜访您了。”我的贴身婢女春柳无奈地向我通报。
算上前些时候的,莫尘公子这是第三次来拜访我了,前两次我都以病重不宜见客为由打发了他,但这一次他又来了,他竟然这般坚持,我实在是费解,便让春柳请人进来。
“…拜见郡主。”
莫尘来到见我柔弱无骨般地躺在软椅上,愣了愣,却并未失去礼数。
传闻他是京城里的第一才子,礼仪俱佳,才华横溢,相貌英俊无可挑剔,神态行动尽显文人墨客的风采,京城里多的是女子暗暗喜欢他。
我自是听过他的,见他一表人才,只道是传闻不虚,点了点头,免了他的礼。
“郡主想必是听闻了世子请求圣上请求解除婚约之事,还请不要太过伤心。”莫尘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看样子是觉得我与他都是不被心爱之人所爱,是与他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吧。
我只觉荒唐,不禁轻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我竟也沦落到被人可怜的境地了?
前世我还是相府千金之时,被当今皇上十里红妆娶入宫中,盛宠不衰,万人艳羡,谁会觉得我可怜呢?只不过后来一朝失宠,便成了人人都可笑话之人,荒谬的是,如今换了个身份,依旧被人看之不起。
莫尘见我笑了,误以为我是伤心过度,有些魔怔,眼中同情之意愈发浓郁。
“圣上知晓了世子与宛……宋小姐之事,又念起了逝去的先皇后,先皇后当年便是与圣上青梅竹马,故而圣上便应允了世子之请,解除了世子与郡主的婚约。”
我听他提起某人,沉寂已久的心再次痛了起来。
先皇后……我竟已经成了先皇后了。
此间距离我死去已年过半载,听闻沈景川在我死后的一个月里夜夜如疯如魔般守在我的寝宫里,谁劝都没用,并四处求医问药,要让我起死回生,不仅如此,我失宠后变得荣宠无度的荣妃被查出曾陷害于我,被沈景川无情地打入了冷宫。
我无言,沉默了许久。
莫尘窥见了我眼中的伤心之意,静等着我的回复。
“这世上谁都会死,谁也都不是唯一的。”
我终是感叹了一声,怅然道:“纵使过往种种如何深刻,如今也已是过眼烟云,何必还要提起呢?”
这句话我不知是说给他的,还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