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桃瑾已经成了大堂内新的话语中心。
她盯着脸色铁青的韦德贵,眼露挑衅,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她取代了韦德贵,面向众人侃侃而谈,仿佛此刻她才是领袖,“大家想想,饵人是多么危险又关键的重担。危险自不必说,关键是,如果饵人太弱了,直接被人妖拖走了,其余人不就什么有用的线索都得不到了吗?”
“而伪师兄,平日里就在准备对付人妖,加上修为深厚,在面对人妖时,必定较其他人更为沉着冷静。他去当饵人,也必定能留下线索。”
“况且……我是外乡人,有些话我就不避讳了。饵人不单单是凶多吉少,那更是有去无回啊!但谁的命不是命?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没道理要为了几只妖,弃自己的家人于不顾啊!”
她淡淡看了眼韦德贵,很快就移开眼睛,“不过我们去是有去无回,伪师兄就不一定了。他日日准备,为的不就是今天吗?伪师兄一直围着捉妖事业转,我们何不给他这次机会?”
“这……”
众人面面相觑,都犯着难。
韦德贵的同桌人倏地站了起来,指着众人破口大骂:“韦师兄平日里怎么对你们的,都忘了吗?!”
桃瑾紧追不放,冷眼发问:“原来你们也知道,当饵人就是送人去死啊。那让别人去可以,轮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你!”
韦德贵此前一直垂着头,神色不明。有人探头打量他的神色,也只能看到他如木偶一般大呆滞。
如今抬起头,他还是原先那副春风满面的正人君子模样,“诸位都冷静。不要因为这位姑娘的话,就忘了我们的任务。我们不是来闹着玩的。”
“方才这位姑娘说得在理。我们再投一次票,同意这位姑娘的做法的人,也就是想让韦某去当饵人的人,举手。”
“这……”
许久过后,无人举手。
虽然先前不少人被桃瑾说动,但让他们在韦德贵面前表明看法,他们还是不敢的。
桃瑾一直在强调一件事,那就是韦德贵很厉害,很有可能会活着回来。
他们心里都门清,没人会真的愿意当这个倒霉鬼。若是真有品德高尚至此之人,早在投票开始之前,他就会站出来自荐。
如今四周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送人去死,就是认定那人回不来,顶多到地府里去叫一叫冤。
而韦德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把他逼出去,他们还能睡一个安稳觉吗?
韦德贵笑了,“看来诸位还是认同我们先前的做法。既是如此,那我们先推举出第一位义士吧?”
说这话时,他压根就没看“诸位”,眼睛直勾勾地贴在桃瑾脸上,如同胜利者在炫耀。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沉默不言,但眼睛会说话。他们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桃瑾。
异乡孤身女子,柔弱不堪,能掀起什么波澜?就算现在把她杀了,后续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韦德贵拍拍掌,挑眉昂起下巴,“看来诸位已经有了人选。这位姑娘,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桃瑾冷哼一声,回道:“我话都没说,伪师兄就觉得我糊涂。伪师兄还真喜欢随意揣测别人。我明白,诸位已经选了我。”
“但我想知道选的理由。伪师兄这么喜欢揣测别人心里,就麻烦师兄你同我讲一讲好吗?”
“……”
桃瑾眨眨眼:“讲不出来?那这位大哥呢?”
大哥拒绝对视。
“大叔你呢?”
大叔也回避交谈。
“你呢?”“你呢?”“你呢?”……
桃瑾问过大部分人,他们都默契地紧闭双唇,拒绝说话。
是啊,若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其他任何普通人,就要被他们的沉默撕得连渣都不剩了。
而他们每个人,什么都没做,连动动嘴皮子都没有。
桃瑾笑出了声:“你们可是要送我去死!连一个理由都不给吗?什么都不说,就想让一个过路人为你们所谓的捉妖事业,献出生命?!”
“咚!”清脆一响。
韦德贵那桌,突然掉下来一个布袋。布袋口张开,一段铁链露了出来。
韦德贵慢慢走过去,单单弯腰捡起了铁链,握在手里摩挲着。
“既然姑娘说话如此冷血,那韦某也直说了。你们几位,不过是和我们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而我们,几代都住在一起,难免沾亲带故。”
“不把你们推出去,难不成让我们逼自己的亲人吗?”
他舔了下嘴唇,面容阴鸷,不断朝桃瑾靠近,“怪就怪几位运气不好,我们会记住你们的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