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不王的?就是个毛头小子!当年,我亲眼见他被一只鼠妖追着打!好几年,他都在妖市里偷东西苟活,要不是妖市的老板们仁慈,他压根就活不到现在!现在可好,你看他把他们放在眼里吗?就是一妥妥的白眼狼嘛!”
这头一起,许多从无岸钱庄里被赶出来的妖,都聚在了一起,戾气深重。
“叫什么卫许是吧?不过是小门小户而已,竟完全不知收敛。”
“别说出来!上次……我朋友直接叫了他名字,被他手下听到了……”说这话的蝶妖突然噤声,只抬手在脖子处比划了几下。
“呵呵!如此没品的名字,谁想说?!他是怕被人笑话吧!”
“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狮族早已带着小孩快步离开。谁不知道这话都是说与他们听的?
铁门后是一条宽敞大道,直通无岸钱庄。所谓无岸钱庄,便是妖市正中央那高大红楼,缦布飘扬,金光灿灿,将周边店铺都衬得黯淡朴素。
而比无岸钱庄更引人注意的,是街上无数直立行走的兽物,他们都用黑袍遮身,只偶尔露出爪子和尾巴。
随意瞥向某处,便能看到兔头和鸭头吵架,蛇尾和豹尾纠缠。
他们五个黑衣面具人行于其中,并不突兀。众妖只当是什么羞于露出本相的丑八怪。
“我呸!你个死兔子,骗我去衢州?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卤了!”
鸭嘴猛烈地一张一合,喷出来一大滩唾沫。他扭动鸭脖,正好喷到了金禅面具上。
金禅猛地僵住,谁知一只鸭掌又狠狠拍在了他脚上。
“诶哟!鸭大哥!你踩错人了!”金禅小声惨叫着。
兔妖躲进金禅身后,丝毫不愧疚地将他当成肉盾,“这位公子,你且先受着。我兔脚实在受不得这摧残。”
“咚!咚!咚!咚……”清脆拍打声不断。
鸭妖两只鸭掌轮换,有力而快速地在金禅脚边踩来踩去,时不时“呱呱呱”地伴奏。
为了避免人脚被拍成人掌,金禅只能跟着他跳来跳去。而作为敬业的躲藏者,兔妖也蹦了起来,比他们蹦得更高。
“死兔子!有本事你出来!别躲在丑八怪身后!”
兔妖两只耳朵一下耷拉下去,闭上眼睛图个耳根清净,“我听不见。”
金禅反应迅速,蹦着蹦着就脱离了他们中间。
“死兔子!可让我逮着你了!”鸭妖翅膀一张,将兔妖夹在了胳肢窝里。
兔妖挣扎不止,连连求饶:“鸭大哥!饶命呐!饶命!”
“饶命?下辈子吧!我要把你送去蜀地!做成麻辣兔头!”鸭妖“呱呱呱”地大笑。
“好啊!我咬死你!”
没得商量,兔子和鸭子咬成了一团,从街头咬到了街尾。
等金禅灰头土脸地回来,几人早就笑弯了腰。
不过代青岳仍不忘鼓励,只是她已经笑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金,金禅……哈哈哈哈哈……不错……有进……步,哈哈哈……”
薛殷笑得直流眼泪,“金公子,舞技不错啊!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被饿死了!你到街上去卖艺,保准不缺铜板!”
“……”
金禅心灰意冷,默默走向了徐放词,“徐道长,我们走。不要理会这群不成熟的人。”
“……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徐放词竟然笑了,还搭腔了?!
他不常笑,总是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山脸。
此时不过唇角弯起了一点点弧度,竟也有如春雪消融、溪水缓流。好似,枯林哗然。
薛殷眨着眼,不可置信地再三确认,“放词兄,刚才是你说了‘好’吗?还是我们听错了,你只说了话,但没有说‘好’?”
“……”徐放词垂下眼眸,不作回答。
“好了好了。”
不知为何,桃瑾莫名心跳难耐,本只想轻轻拍下他肩,却不由自主地挽住了他手臂。
但挽住一瞬后,她就觉得不自然,又状似无意地松开了。
最终很快绕开了话题,“徐道长就是说的‘好’。我们继续走吧,早点出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