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街上,路人皆侧目而视。从一条街过,打满补丁的破布衣裳上面,就会多不少唾沫和烂菜叶子。
他可以露宿街头、捡别人剩下的骨头啃。但他娘不行。
他娘为了将他拉扯大,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不能再落得一个老年惨死的下场。
为了让娘过得好一点,他只能去偷,去抢。
久而久之,他被官府通缉了。
于是他就带着他娘,逃到了沅陵。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欧水。
是她救了饿晕的他。
虽然欧水一贯嘴上不饶人,但她了解他娘的情况后,便让他赊账买药。
说是赊账,但她催债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要找她说话?!你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多留一天,都是要死人的!”
欧水眼瞳颤了颤,嘴唇止不住地发抖。
她又何尝看不出来,今天的阿依灵和里耶,都像完全变了个人。
但她总是忍不住回忆,回忆十年前的阿依灵。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啊……
“我相信她。我相信她,所以我要留下来。”
“咳咳。”
桃瑾三人一下出现在他们身后。
时间紧迫,桃瑾只能轻轻出声打断两人。
“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带过来。”
桃瑾咬住唇,眼底划过一丝遗憾,“他们被袭击了,是血影虫和分尸虫。”
“什么?!”
张生林惊喜大叫一声,“你看,我就说吧!”
“……”
欧水无力地跌回凳子,那个张扬泼辣的中年女人,仿佛迅速苍老了十岁。
其实她鬓边本就有几丝白发,眼尾的皱纹也总是隐在大幅度的笑容中。
“怎么会,她怎么会……”
虽不忍心,但桃瑾必须要问:“欧水堂主,你能和我说说阿依灵的那只猫吗?”
欧水抬起眼,思绪被拉回了十年前,眼底也漾开了许多柔情。
“那只猫,叫大垚,是只老猫了。”
“它本是一只野猫,是不慎跑进了南谣宗。因为阿依灵总是哭闹,所以老宗主故意把它放进地牢,让它牵绊住阿依灵。”
“不出他所料,阿依灵和大垚成了朋友。那场暴动后,大垚也一直陪在阿依灵身边。但是后来有一天,它突然消失了。”
“整个南谣宗的虫子,都不会伤害大垚。它要跑出去,也很容易。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跑。”
欧水轻叹一声,“上次我来送药的时候,它还没回来。今天,它就回来了。可能,是大限要到了,它想死在阿依灵身边。”
桃瑾和代青岳对视一眼,明白对方心里都有数了。
蹊跷,实在是蹊跷。
锁妖塔刚崩塌,它就回来了。
毒虫凶残,到底是不会伤害它,还是伤害不了它?
“我就知道你们在此处!”
木门被猛地踢开。一个身穿长袍的人,阴笑着站在门口。
金禅握紧拳,几乎要要将后槽牙咬碎。
要不是他和这个人搭讪,要不是这个人丧尽天良,徐兄和薛兄就不会死!
里耶轻蔑地看了一圈屋内所有人,唯独对金禅不屑一顾。
他脸上那些引发同情的皱纹,尽数消失,只剩令人作呕的油腻胡茬。
“来都来了,各位还想走吗?”
“里耶!”
“啧啧啧。”
里耶关上木门,让跃跃欲试的弟子们守在门外。
看口型,他在对他们说:“他们是我的。”
“金公子,你还是那么天真。之前那么高高在上,如今还要苟延残喘吗?!”
“你!!!!!”
“呵,这不是那位桃姑娘吗?你不是病倒了吗?怎么又突然生龙活虎了?”
他丝毫不觉得嗓子干,要一一数落每个人,“代姑娘!其实你跌落尘埃的样子,比你自命清高的样子好多了。”
“哦哟!这不是张生林吗?你和你娘,有没有再生一个?”
张生林猛扑上去,“里耶你个畜生!”
里耶轻松避过,反而用力一脚把他踩在了脚底。
“咔嚓!”
地上传出一清脆的断骨声。
“你怎么还不知道!”里耶死死踩住张生林的脊骨,拼尽全力摩擦踩踏,“你!现!在!的!处!境!呢!”
“怎么不拿出在冥鸦渡口的气派了?”
张生林呕出一大口血,狼狈不堪、泪流满面地求饶,“别,别杀我。求你!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