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出发吧。”
玛丽亚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蛇,看了看右手里的蝉,满意的笑了笑,即使没有人能从她没有肌肉的面部分辨出这一情绪。她开始起跑,没有穿鞋的两个脚骨开始迅速的交替,步子跨的越来越大、脚下的坑距离越来越远。
“细绳子,原来这就是奔跑吗?真是有趣的运动,我甚至感觉到我的骨头在和我做分别。”
“慢点!慢点!”小蛇的嘴巴都要被气流吹歪了,“玛丽亚!你慢一点!你的骨头正在嘎吱嘎吱的响,它们要断了!要断了!”
玛丽亚这才低头关注起自己超负荷运作的双腿,不排除狂风的作孽,那几根苍白的骨头就像是摇摇欲坠的置物架,随时就要倒塌,而被架在架子上的身体也跟随着摆动,连同着双臂一起。
玛丽亚随即放慢了速度,而小蛇张了张嘴,腹中的难受感这才减退。
“真快啊。”小蛇突然喃喃自语。
“什么?”
“蝉说过,站在我背上的时候就像是踏入了一个新的世界,我不明白啊……但是玛丽亚,现在我缠在你的手上,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冷冽寒风吹向我的脸,那些模糊的树木如同跳跃的鲤鱼一般匆匆跃过,玛丽亚,这是你眼中的世界吗?”
“我自认为我和你并无两样……不过说起来,细绳子,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动物会有偷人东西的嗜好吗?”玛丽亚突然问。
“偷东西?在这里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一个动物的,玛丽亚,你是在说食物吗?难道你的食物被偷走了吗?”
“不,是我的斧头,我担心我刚刚放在树下的斧头又被偷跑了。”
斧头?
将心重新放在胸腔了,小蛇这才想起了前不久玛丽亚那边发出的奇怪声响,她抬头,重新好好的注视着这个好心的亡灵。不同于前几天那一身干干净净的样子,现在的亡灵被无法辨别的颜色泼洒,滴滴点点的装饰在那些交错着的骨头上面。
“玛丽亚,你身上是什么颜色?”小蛇问道。
“你如果在问骨头的话,那就是白色;你如果在问血的话,那就是红色。”
“亡灵也会出血吗?我以为你连皮肤都没有,血也就没法流出来了。”
“不,你误会了,那些不是我的血,是……”玛丽亚思考了一下,“大部分是老鼠的血液,至于其她的……还有很多动物,我叫不上名字来,它们长的太奇怪了。”
“你是说你也杀了老鼠?”小蛇突然变得幸灾乐祸了起来,“嘿嘿,活该活该,它们一定流了不少血吧。真是可惜,我没有机会再看见这一幕了,玛丽亚,你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亡灵,没想到在我死之前还能听到这样的好事。”
玛丽亚不知道小蛇为什么要夸张她,她只是在继续阐述着事实:“为了防止那些老鼠像我一样的死而复生,我将它们的骨头全部打断砍下,将它们的尸体放进了壁炉……但是它们的尸体——不止是老鼠,它们的尸体太多了,堆满了半个屋子,房子前的柴火早就被我烧完了,我只好来到这里寻找能够焚烧尸体的木柴。”
半个屋子的尸体?为什么那些动物要突然招惹玛丽亚?小蛇将心中的疑惑毫不避讳的说给了玛丽亚。
玛丽亚看向了蛇,对着她黑色的蛇皮若有所思:“因为当时有老鼠想要偷走我剩下的玻璃珠,它们说细绳子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就直白的问我们两个的关系。”
“我和它们实话实说了,细绳子是我的朋友。但是它们并不相信我的话,甚至还想要直接抢走玻璃珠。”
“我很生气,拔出了放在客厅里的剑刺穿了它的心脏,接着就是无穷无尽的动物从门里钻了出来,我甚至怀疑它们是不是被施了咒法的蚂蚁群。我非常生气,它们开始爬上我的身体啃食我的骨头,而我则挥舞我的利剑斩断它们的生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它们的尸体没过我的小腿的时候,它们停止了攻击。因为它们终于发现我早早的就关上了贯通走廊的大门——成为地上的死尸和求饶,它们选择了后者。”
“哦,细绳子,你的眼神有些过于灼热了,”迎上那道热烈的目光,玛丽亚有些不自在了,甚至想要将自己的头骨藏到胸骨里,“你想要知道我有没有宽恕它们吗?那我只能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制造死亡的爱好。”
“不,玛丽亚,我并没有谴责你,”小蛇说,“我怎么会讨厌一个将敌人的血液染满全身的亡灵呢?不管是宽恕还是赶尽杀绝,我都会尊重你的想法。”
玛丽亚毫不吝啬的赞扬道:“我喜欢有礼貌的人,所以为了验证它们是否真的对我心怀尊敬,我打算用一个问题来验证。”
“我拿出了一颗玻璃珠,和你那天拿走的颜色一摸一样,正如你所见,是一颗清澈发亮的黑色。我问它们,这颗玻璃珠是什么颜色。若是它们回答对了,我就放它们走。”
“哦,这也太简单了,这没有任何难度,”小蛇有点沮丧玛丽亚被那些家伙所哄骗,“它们都是在搪塞你。”
“其实我对于它们的选择也很伤心,毕竟它们对我毫无尊重,甚至连一个答案都不愿意告诉我。”
染满鲜血玛丽亚公布了最后的结果:“它们回答错了——它们都说那是一颗如同我一样、有着那抹如同来自于地狱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