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挣扎。
开始认命。
地牢是黑漆漆的,耳边能听到老鼠穿梭的动静,卓长钰甚至盼着它们咬自己一口,带来什么治不了的命,随后叫他一命呜呼含笑九泉。
可惜,老鼠都不愿意吞食这一身晦气皮囊。
“发什么疯?”
下巴被人钳起,眼皮也被人强硬的拨开,映入眼帘的是赢不染那张将乖戾展现的淋漓尽致的眉眼,正不耐的蹙起眉头,在另一束更为明亮的灯火下,看垃圾一样瞧他。
卓长钰眼皮抖了抖。
赢不染不是个好脾气,他本想着任怀安那厮绝不会善罢甘休,不如自己亲自来看看卓长钰还在不在来个安心,谁承想一推门进来就看见这人蜷缩在桌子上,森白的牙齿狠狠的啃着自己的手腕,啃的鲜血淋漓,活像是跟自己有仇似得。
“卓长钰。”赢不染咬着他的名字,看怪物一样瞧他:“孤少了你吃喝?”
用得着这样啃自己的肉?
卓长钰怔怔的盯着赢不染的眉眼,那眉骨太刚,烛火下见不到一丁点柔情,只有暗藏的冷锋,眼底是不知哪里陈了几千年的寒潭,亮相搭配却揉成了一个火爆性子,天上地下第一鲜活的人。
他忽地咧嘴笑了一下,嘴里含着的鲜血顺着唇角落下,连赢不染这样的人也不由得眉心狠狠一跳。
赢不染对卓长钰的认知还停留在战场之上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曾经那当胸一剑让他隔着个前世今生都隐隐作痛,午夜梦回都要恨的牙痒痒,握着自己的剑磨了又磨,只盼着哪日能捅回去。
只是后来诸多变故,再次得到卓长钰的消息时就是他身衰体弱苟延残喘,如今侥幸得上天眷顾一次重来一世,却要发现这人原来还有点……
疯?
卓长钰不知他心里的弯弯绕绕。
他不知道赢不染心里头的弯弯绕绕,若是知道了,只怕还要跟着高兴呢。
他盼着疯,无知无觉,做个傻子也好。
“那倒不曾。”卓长钰扯了扯唇角,“些许无聊罢了。”
好一个无聊。
赢不染咬了咬牙,觉得卓长钰这脑子着实叫齐国折腾出毛病来了,若是随了卓长钰的意弄死他,只怕这人死都是要含笑九泉的。
“孤给你瞧点有意思的。”
赢不染指尖按在卓长钰额头上的伤口,那微麻的痛感瞬间席卷卓长钰全身,可他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依旧是那副笑吟吟模样。
卓长钰被赢不染带去了地牢。
卓长钰对这种地方可是熟悉的很,黑暗、肮脏、血腥,他什么都见过了,甚至还有心思想昭国的刑罚与齐国比起来如何,全然没有半点恐惧的意思。
目的地是拐角处的牢房。
入目,是被卸下来的腿,上面还往下流着血,瞧着新鲜的很,想必是卸下来没多久。
卓长钰目光向上移动,只见三个堪称人彘的人被倒吊着,几乎瞧不出人样了。
“如何?”
赢不染的声音骤然在耳后响起,嗓音低沉:“这回可有趣了。”
卓长钰不会不认识这些人,即便不认识,猜也猜出来了,赢不染哪里会带他来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这些人身上的料子虽然被血打湿了,却依稀可以瞧出来是齐国的图案,都不屑于掩饰一下。
当然,也可能是赢不染特意为他们换上的,就为了让卓长钰一眼认出来。
“有趣。”卓长钰抬脚踢了下地上还软着的腿,“来杀我的。”
“可要谢孤?”
“我又没求你。”
“对,想必还有些讨厌呢。”
赢不染笑笑,手中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了卓长钰的脖颈上,盯着那始终没有情绪变化的眼睛,悠哉道:“孤应该是坏了太子殿下的事吧,毕竟,你好像真的很想死。”
卓长钰扭过头去看他,全然不在意脖颈上因为动作被划出来的伤口,只盯着赢不染的眼睛,轻笑:
“我以为我表现的挺明显的。”
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那加粗的炫彩流光大字在牢房肮脏的墙面上闪烁,打出只有一个人能看见的七彩光芒。
【宿主!不要激怒他啊!】
这位可是原著大反派,要是一不小心把宿主搞死了,那这个世界就业完蛋了!
在七彩光芒的照耀下,整个屋子都显得十分滑稽。
卓长钰瞧着赢不染那张五颜六色的脸,忽地笑了出来,随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活脱要将这辈子的笑都给用的干净,笑到最后,连眼角都挂上了生理性的眼泪。
“卓长钰。”赢不染蹲下身子,转而将刀背对着卓长钰的脸,抬手抹下上头的血迹又蹭在赢不染的脸上,眸光沉沉:“笑什么?”
卓长钰喘了口气:“重要吗?你知道我想死,又不让我死,你要为我疗伤,却也不想我好活,大王,当日那一剑的滋味就如此回味无穷啊?”
赢不染眼眸微眯,眼底翻涌的情绪更浓了些:“你那间屋子里尖锐东西不少,再不济,还有墙可以撞,可你现在还活着。”
他在等别人动手。
赢不染偏不。
“匕首就在这里。”赢不染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掌心朝上,随后将匕首狠狠拍在他掌心,盯着他的眼瞳道:“去死啊。”
“……”
赢不染起身退后两步,半眯着眼睛,异色的双瞳盯着地上有些狼狈的男人。
“太子殿下,你在顾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