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垫子也铺了,绑带也系了,护膝也戴了……结果一不留神,在我眼皮底下都能受伤。没见过比你更弱的人了,你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只要想到你这么容易死,我就烦躁得想把你藏起来,找个地方放好,或者塞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秦彻低声地,叹气一样抱怨着,“既然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的耐心,真以为我有这么好的脾气?”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说你两句比我还凶,牙尖嘴利,啃芯核练出来的?怎么就不学点好,像它们那样变硬点,也叫我别老惦记着把你栓腰上。”
“……能变硬的只有我的铁坨子。”
我面无表情地举起拳头,曲起指关节,像美伢钻小新一样,恨铁不成钢地开始狂钻他的脑瓜子!
“你是傻子吗!自己皮糙肉厚就当所有人跟你一样啊?——锻炼是循序渐进的!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了,别说磕一下了,按摩用力了还能出痧呢!我还没怪你给我留一身手印子,跟怨鬼缠身似的,你还好意思嫌我脆皮?知不知道我们南方人一辈子都在祛湿气啊!”
“藏你个头,去你的!我有尴尬癌,见不得别人装逼,听到有人对我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被保护’就想死——我如果嘎了,也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秦彻被钻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挎着个大猫批脸,哼都不哼一声,躲也不躲,反而显得我像在欺负人……没意思。
我恨恨地收回手,抵着他的额头,拿斗鸡眼瞪他。
“谁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我的命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只有一条,能高贵到哪儿去?”我咬牙切齿地说,“容易嘎又怎么了,脆皮二十多年不也活过来了,还能栽你手里?你想peach!”
“你以为……我就很喜欢受伤吗?”
“被揍很痛的,我是疯子,又不是傻子,能无伤为什么要掉血?难道跟敌人玩SM啊?还不是因为我太弱了,不以自己为诱饵,就砍不掉对方的脑袋。”
掀自己短板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话不说清楚,这家伙就一声不吭地、一直一直、一直外耗!
简直叫人火大!
“早说了这是条贼船,又小又破,你还非要挤上来,在这里修修补补、敲敲打打,我又不是没有心,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为谁好?”我踮着脚,将他拉向我,“修都修了,现在反悔了?心疼了?觉得对我太凶了?想偷懒?晚啦!”
“以为我会放过你这个免费的苦力?做梦去吧!”
“少看不起人了!”
“区区锻炼而已,还能比枪子儿更难吃?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既然你阻止不了我,又拿我没办法,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我愤怒地大喊,震得玻璃窗都在框框作响。
“——才开了个头而已,你怕鸡毛啊?!”
“有个毛线好怕的!我都没喊怕,你休想临阵脱逃!有种就给我贯彻你说的话,说到做到!操练得我每天腿软着进,扶着墙出,累得床都下不来——是男人就来操-死我!”
“不然等我变强了,我就操-死你这个混蛋!!!”
……
……喊,喊出来了。
不行了,救命,我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明明是想骂他一顿,却搞得不伦不类的。这算什么事啊,我大口喘着气,脑子一片空白,只剩最后的理智支撑着我,松开了被扯得皱巴巴的肩带,扶住墙,机械地迈开脚步打算走出去。
一条沉重的手臂揽住了我。
不敢回头,感觉会被鬼扑脸。
我僵硬着身体,感到滚烫坚实的胸膛紧紧贴上了后背,那条过长的手臂绕过我的肩,越过发间,撑住了放在头顶处的下巴。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缓慢的、来自胸腔的震动,随后抑制不住的笑声从唇齿间泄出,他开始放声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地动山摇。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我的错,我太低估你了,光看到你哭鼻子,却小瞧了你的野心——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你大坝!谁哭鼻子了?!”我被他的笑声震得耳朵痛,掰着铁箍一样的手臂想挣脱出来,反被搂得更紧,整个人都往我身上压。早就疲软的双腿支撑不住,再怎么扒住墙,还是一寸一寸往下滑,“……放手!重死了!要掉下去了!”
“——那就一起掉下去吧。”
结实的胳膊拽着我猛地往后倒去,“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没反应过来,就跟他一起仰躺在地板上,重重摔倒在人肉垫子上。
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腔,我反手就猛掐了他一把,“非要找死是不是?!”
秦彻还在笑。
他闷闷地笑着,顺着我掐着他腰间的手,沿着手臂、肩膀,一路游走上来,托住酒杯一样捉住我的下巴,让我仰头看向他。
“我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真的非常、非常期待……”暗哑的声音像砂纸摩过桌面,听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顺着一路炸开。
“……期待你还能带给我怎样的惊喜。”
暗红色的眼睛锁死了我,察觉到我皱起眉,手上加重了掐他的力道,秦彻探出一点红艳艳的舌尖,刻意地、而缓慢地舔舐过咬破的唇角,微弱的铁锈气息散发了出来。
“我从来没后悔过,上了你这条贼船,反倒是你,最好也不要后悔今天说过的话,哪怕只是意气用事,恶魔也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我会永远铭记今日,等待你前来实现承诺的那天。”
秦彻低头看向我,满眼都是愉悦的笑意。
“但不必太心急,在期待的那天来到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要做……”
没完没了是吧?又要搞什么飞机?!我如临大敌,浑身紧绷地看着他将手探向身后,然后取出了——
一根逗猫棒?
我:??????
看着我目瞪口呆的表情,秦彻心情很好地晃了晃手里的逗猫棒,我下意识跟着上面绑着的羽毛转了转头,猛然回过神来,掐着他腰间的手施力,重重拧住指间那块肉。
“姓秦的,”我阴测测地说,“你找死吧?真把我当猫了?”
“我说了,别急、别急。”他慢条斯理地解释着。“‘锻炼要循序渐进’,你今天的力气已经用光了,不是吗?”
“不用反驳,观察了一上午,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瞪什么,给你留点余力,不是好心,而是为了明天更好地榨干你。不过下午的时间也别浪费,我们可以练一练你的反应能力,毕竟你的能力主要还是依靠脑部意念活动,对吗?”
“至于训练用的道具……只是我作为免费的苦力,一点小小的私人爱好罢了。”
“说话,理理我?”银制的小铃铛晃得叮当作响,轻飘飘的羽毛在脸上晃动,刮得鼻尖发痒。见我无语地对他翻了个白眼,骂都懒得骂他,秦彻笑了起来,“就这么嫌弃?要不这样,给你来点动力吧。”
“抓住一次,你就可以往这里揍一拳。”
他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脸。
“姓秦的、找死的、欠揍的混蛋就在这里,别等什么以后了,只要你努努力,现在就能报仇雪恨。我保证不躲也不还手,怎么样?”
“……”
我深吸一口气。
“秦彻,你老实交代。刚刚那些样子是不是都是装的,就是为了让我说出‘我锻炼都是自愿的’这句话,逼我不半途撂挑子?”
我愤怒地指着逗猫棒。
“——道具都准备好了,装什么半途而废,骗鬼呢?!”
“是,或者不是呢?”他兴味盎然地挑了挑眉,钓鱼一样甩动手里的逗猫棒,“对付难缠的猎物,要用特别的方法,有时候需要主动出击,有时候靠对方主动走进陷阱。”
“如何?现在是不是觉得干劲满满?”
“……你给老娘等着!吃完饭我就揍花你的脸!”
最后还是没有成功揍到。
我们就这样连续锻炼了十多天,每天八点在秦彻一声接一声、报丧一样的嘲讽中咬牙切齿地爬起床,晚上十点再脑子空白地爬上床。要不是在基地里见不到阳光,生活作息简直规律得像65岁退休老干部,家长看到都哭了。
而这次发起了高烧,也不是因为秦彻突然失手,把我练成了大傻逼,而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一场,我也没预料到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