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一路上费尽心思地阻止我踩进沼泽,着急忙慌地赶跑拦在前面的毒蛇,火急火燎地踹飞想来拱我的山猪……其实还挺有趣的。”
秦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当个傻子好像也不错。”
“……我就应该把你浸化粪池,”我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我才是个傻子,行了吧,尽情嘲笑我吧。”
本来不想管的,但这家伙是真够霉比的。
一路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都冲着他来,好不容易把那些神奇动物赶走,转头就看见他目不斜视地朝着一坨牛屎走过去,成功打消了我最后一丝怀疑,赶紧连拖带拽给他扯回来。
他明明很爱干净的啊!
谁知道这家伙都是装的!对自己真够狠啊,真下得去手骗我啊!不愧是能占据一方的霸主,我服气了还不行吗!
“……”
一只手落在我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我闷闷不乐地抬起眼,看见秦彻偏过头看着我,清澈的月光反射在他的眼中,像一面剔透的镜子,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恶意。
“不是捉弄你,没有嘲笑你。”
秦彻转回头去,他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在我身边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很喜欢,我想多看看。”
我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等到脑子理解了这句话,已经来不及把耳朵堵上了,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脸。但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说完这句话后,红晕也一点一点爬上了秦彻的耳朵。
不是,哥们,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看着眼前红得能滴血的耳朵,我瞬间抠紧了脚趾,一巴掌捂住了脸。秦彻察觉到我的动静,动了动,想回头看我,被我同样一巴掌按住了后脑勺。
“……不许看。”
脸烫得要冒蒸汽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尾音都在不由自主地抖,“不然,我们就在这同归于尽。”
“……嗯。”
毛茸茸的脑袋在手心动了一下,依靠着的肌肉也僵硬了起来,我听到秦彻闷闷地从鼻腔应了一声。
我们披星戴月,沉默地顶着夜色前进,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虫鸣、风声、脚步声,还有交织的呼吸声,我趴在他的背上,剧烈而又坚定的心跳声在耳边蓬勃跳动。
……啊,混蛋,这个混蛋。
将头靠在他背上,我咬住自己的手臂,将无声的尖叫咽进嘴里。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混蛋,混蛋,混蛋秦彻,总是说这种话!
在即将跨过一条溪水时,秦彻停下了脚步,我脸上的热度也终于散去。
黑漆漆的工厂匍匐在前方,沉默地张着巨口,月色在铁质的獠牙上反射出一点寒光,虫鸣消失了,只有面前的溪水不知疲倦地潺潺流动,汇聚成窸窸窣窣的梦呓。
“我不会强迫你选择。”
秦彻说。他望向前方,始终没有回头,细密的睫毛在他眼睑投下一块浅浅的阴影。
“虽然是用手段,把你连哄带骗拐了回来,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停留在这99%的路程,这样也可以。我会退出你的计划,永远不去扰乱你,不让你那么为难。”
“单方面的毁约不具备法律效益,我不认同。但盟友的意见同样重要,用你的话说,人是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这个意见我采纳了。”
秦彻看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溪水,清浅的溪水卷来一片落叶,打着小小的旋涡,在我们面前停驻,搅成细碎的泡沫。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要想清楚,一旦跨过这条溪水,我就不会再给你任何退路了。”
“我……”
看着面前只到脚踝的小溪,秦彻固执的小半张侧脸,安静的工厂,我握紧了手心,深吸一口气。
“我——”
“哟!老大,你们回来了?”
正准备开口,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从秦彻背上飞起来。
薛明薛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站在对岸,贱兮兮地笑着挥手,跟我们打招呼。
“二队已经收工了,杉德医院那群家伙跑得还——”
薛明本来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趟过小溪,看清我和秦彻的状态后,直接一个稍息——立正——向~后转!砰地一下跟薛影撞到了一起,真脆,好听就是好头。
“二队?杉德医院?你们火并了?”
我探头询问两个活宝。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啊哈哈哈哈,我们不打扰了!”薛明回头扯了一嗓子,直接拽住了薛影,“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薛影捂着面具吃痛地问,“看什么看,有没有点眼力见?走走走快走!”薛明推搡着自己兄弟往回走。
两个人你推我挤,在原地来了一段激情gai舞,一看就是在东北冰雪大世界练出来的。
“……滚。”秦彻看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
“好的!我们这就滚!马上滚!”
“谁让你们滚了?”
我从腰间抽出钢筋,挽了个棍花,横在秦彻脖子面前,冲着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们老大现在可是我的人质,连他的小命都在我手里,想走,经过我允许了吗?”
尾巴缠上秦彻的腰,勒住,我满意地听到秦彻闷哼一声。
不错,还挺配合嘛,算你小子识相。
“赶紧的,把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收紧手上的钢筋,我凶神恶煞地说,“不然我就把你们老大吃了!”
双子沉默着转头,两颗脑袋歪着,齐齐看着我们,像树上的小鸟在观察愚蠢人类的迷惑行为。
“……嗯。”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秦彻才闷闷地开口。
“我是人质,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