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十六岁那年金戈铁马,马革裹尸,带领蔺朝大军平定西北。
大皇子是蔺朝第一任太子,出生便被定为储君,皇上十分看重,苦心栽培寄以厚望,能力均不错,可就是过于柔和温良,没有治身立国的根本手段。那时蔺朝国之动荡,岌岌可危。
大皇子主动请缨,平定边疆。
皇上立马反驳:“朕不同意,你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性子过于软,兵家九曲十八弯,你是我蔺朝的太子,不可有任何意外。”
皇上的寄予厚望,时常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是储君,手段过于温和,性子软弱”,让他也承受了很多,不论是不是赌气他总想证明自己。大皇子撩袍屈膝,双手作揖:
“正因为我是蔺朝的太子才必须领兵出征,儿臣想向您证明自己,想向群臣、天下证明,儿臣的确没有领兵的经验,但绝不怯懦.......”
这话带着赌气的成分,最后皇上也没有拗过他,最后的结果是他中了敌军的圈套,被敌军的铁骑践踏尸身。
陪着他征战的还有好友——崔氏子孙,崔鹤之。
他以身到姜国为质子才换回太子的尸身,至此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裴颂便是下一任的储君。
裴颂打小便和大皇子亲近,知道他所有的心酸和肩上的压力。裴颂自小天资聪颖,皇上交给他的功课也都极其出色的完成,甚至更好,皇上将他视为他的继承人,皇上、皇后苦心栽培他。
裴颂是蔺朝的国力和根本。
他十六岁时带兵平定西北,少年英才,自此名头传开。
于百姓他是位极好掌权者、于群臣是位好储君、在皇帝心中是位极好的继承人,民臣喜,裴颂年岁二十一,政绩颇丰,名声传遍六国,容色无双。他和上一任太子是完全不同的,善于权谋、谋略颇深,“温和”这两个字和他完全不匹配,天生的帝王料子。
也是冷淡寡情的,这样的人好像天生不会爱人。
桑碧垂眸思忖,片刻后抬起头来,抬手时帕沿在他后背带过,引起一片难耐的触感。
裴颂溢出闷声,身子绷着。
她放下帕子正要给他缠绷带,听见声音动作顿住问询:“怎么了?”
“无事!”
她淡淡的看了眼他的脸然后收回了视线,恍惚间想起小桉子对她说过的话,一时讶然于此,没想到裴颂竟会替她挡了一刀。
桑碧双手抻着干净的绷带,贴在伤口处然后向两边延伸,素白的指节剐蹭到他紧绷的皮肤引起一片痒意、难捱,交替到胸膛前递到他手中,裴颂似鸦羽的睫颤了下,随意打了个结,然后拉上衣袍穿戴好。
桑碧坐于绣墩上,窗棂支着,空气中带着闷热。
她一袭青、粉色交织的罗裙,随手挽就了个低髻,发丝垂落于胸前和后背,皮肤白皙。手肘撑在圆桌边,一只手摇着团扇取风。
“您热不热,我给您扇扇”
说着她将团扇对准了他,扇风。
桃花眼微翘,朱唇轻启,“谢谢您救了我一命,如若不是您我哪里还有命活。”
裴颂挑眼看她,轻言:“你自己算算,我救了你多少次?”
多少次??
有哪一次危险不都是他带来的,是因为他。
她折了回来给自己扇风,眉如山黛,“您的救命之恩我都记着,必定结草衔环,反正我是您的人,我必定忠心侍您,您也要护佑我。”
裴颂似笑非笑,“我可不缺忠心之人。”
桑碧紧咬着齿,对此人无言以对,他总是有本事能让人接不上话。
少女佯装生气,将团扇往他手里轻轻一丢,起身望向他丢下话:“我不想同您讲话了”
说完径直走向门口,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裴颂轻声,“长脾气了~”
*
桑碧直接去找了扶影。
扶影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两人躲在一棵树下压低声音交谈,牂牂绿树上满是蝉鸣。
桑碧定睛睨看着他,一瞬不瞬。
两人存在身高差,扶影在她面前气势莫名的矮上一截,总想避开她的目光。
“扶影,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桑碧上前一步,哂笑,“我们双方交易,倘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扶影眼微磕,掀开眼皮:“你是在威胁我?”
“这是事实不是吗?”桑碧端看他,嘴角扯动,“你是个有血性之人,我也没有辱你自尊的意思,但你应知道知恩图报的意思吧?”
“我们换取等价的利益。”一双桃花眼染上几分凉薄,“可你,答应我之事做到了吗?”
扶影摸向腰间的剑柄,刚出鞘半分。
桑碧伸手噙住他的手腕,极快的夺下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贴着大动脉,现在只要他稍动,便会被锋利的刃边划破、流血而死。
女子面如冷月,轻抬下巴:“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他满目惊诧,一动不敢动,能感受到刃边抵到皮肤上的冷意。
扶影没想到她竟会武功,还隐藏的这样好。
以扶影这样的处境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暴露于前,要他死很容易,只是她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扶影需要倚靠她来保全自己,正如她所说是互惠互利之事。
这些年在那人的手底下到底养了些阴暗的性子,扶影得了她的恩惠就得为她办事,毕竟这是他自己说出口答应的话;扶影先前看她一番说辞,也没想到桑碧竟让他做出这等风险之事,此等动作对他来说太过于小人,不光明磊落。
事情败落,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她瞧见男子眼中的动容。
收手手腕翻转将长剑入了鞘,乜斜一眼:“邵临他们去了何处?”
“我可不是怕你,只是不想欠你的,受你一直威胁.....”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字,看都不看她。
她音色透着混浊:“我远比你了解太子,他性子多疑冷血,在他手中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除去绝对隐患。我并不需要一直握着你,只是需要你时让你提供一些消息,绝不害你......”
“正如此次,你觉得事情真有这么简单,他真的......败落了吗?”
扶影抬了抬眼。
他说:“我探听到他们去了诛州,好像要办什么事,但具体的我就不知了。”
桑碧听见此话若有所思。
其实这一路上她也想过裴颂在京中之事,里头不太对劲,他斩杀的那名官员虽是朝中重臣,那份名单上所写此人效忠于皇帝,但此人是个两头倒的小人,杀了也没什么。
为何皇帝和太子如此的兴师动众,裴颂带着人远去京城。
这一路上各方各路的刺杀倒是不少,皇帝的举动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仿佛只是为了助他离京。
他离开京城是为了什么呢?
诛州........
她记得诛州位靠西北处,是所屯兵练器极佳之地,也一直是各方眼红争夺之地,四百年前一位宗室亲王手握重权囤积大军,那时宫廷中宦官当道,两方联手,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那时蔺朝上下怨声载道,宗室亲王便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攻上京中。
后来兵败,帝师向邻国借兵才扭转了局面。
这一教训在史书上划下重重的一笔,往后历任皇帝都十分重视诛州,让一大世家戍守,然后又将封地划给了皇室宗亲,两方相互制擎。
桑碧打眼扫向前方的风景,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