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昨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桑碧眨了眨眼,手心狠狠的掐着肉。强迫自己的泪珠子掉下来,轻声,“奴婢想娘娘了,能不能回去?”
裴颂捏着她的下颚,虎口卡在下巴处。
她倒是真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奴婢怕有一天见不到侧妃了。”
“怕什么?”
“怕死”
裴颂如何会听一个小婢女的,他更不是一个会被他人掌控之人,她越想离开他越要留下她。
裴颂倒是没说什么,看向她这副怕死的样子,让她下去。
用过早膳后,裴颂就上朝去了。
桑碧回去后躺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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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里她坠入梦境,梦见了小时在江南沈府和纪府时的光景,少时有个小恶霸总是欺负她,那一日纪家两位哥哥逮着对方一顿揍,后来来人了,纪家兄弟拉着她们两姐妹就走。
纪衍拉着她的手奔跑,纪衍的兄长纪长风抱着她那爱凑热闹的妹妹向前跑。
因为跑的太快,她跌在地上。
纪衍把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衣裙上的尘土,拉着她继续跑。
已经把人甩出去老远了,后来遇上巷口路边一个卖有梨膏糖的老伯,妹妹想吃,纪衍问了问她,“你可要吃?他们已经不追了。”
沈清遥稚嫩的声音传出,“姐姐,吃——吃——”
沈清然忙点头。
老伯裹好两根,两兄弟接连给了两姐妹。纪衍递给沈清然,空气中都是香甜的味道,他说,“拿好。”
沈清然接在手中,小脸上满是笑意,刚递到嘴边想咬,一下子被人连推带喊弄醒,一下子从美好的梦境回归到痛苦的现实,睁开的眼都带着点怨气。
那婢女怵了下。
后半晌反应过来,连忙说话,“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睡觉的,太子殿下请你过去。”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卑微。
挺起胸膛昂首几分,扬了扬眉梢!
桑碧在心里咒骂一声,打扰人睡觉是这天底下最缺德的事情了,而裴颂便是这始作俑者。
人出去后收拾好自己连忙去见裴颂。
她顶着一双困意未褪的双眼,眼底下一层淡淡的乌青,整个人都带了几分疲惫。
桑碧站在桌案前。
“过来,研墨”
裴颂的声音落下,桑碧走到他身旁拿起墨条开始研墨,因为睡眠被搅扰,周身还透着极重的怨气。裴颂随意的往她脸上扫了眼,“孤可是打扰你休息了?”
桑碧转眸含笑,“殿下,奴婢不敢!”
裴颂未发一言,只是专注于手底的奏疏。昭文帝已经渐渐让他打理着国事,应是过不了几年就要传位于他了,昭文帝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时常感觉身心俱疲。
桑碧随意往上面扫视了一眼,心中不禁冷哼。
心中想着何唤之之事,当初不就是那些国家的蠹虫、腐烂之人拥护,才让何唤之这个炮灰去挡了一箭。
自打昭文帝知道了云嫔的真相,都说母子连心,昭文帝也不再向着太后。之后若要成事,对付赵氏、太后也容易的多。
裴颂扫向走神的她。
“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帮九公主做的功课?”
桑碧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起来这个。
“其实公主是个聪明之人,哪里需要奴婢教,奴婢那点墨水根本上不得台面,”桑碧研墨,小心翼翼的回,“其实皇上出的那篇课题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皇朝和民间紧密相连,以前坊里的老师也出过类似的题目,两两结合相互套用一下。”
桑碧又阔伦了一番,言语间满是轻松。
“九公主天性纯良,活泼可爱,没有一点架子,奴婢很喜欢她”她眼中无比的真诚。
裴颂:“孤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她如此的评价”
桑碧:“即使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外在,不论是完美的还是有瑕疵,但是却掩饰不住她真实的内心,九公主最先是皇家的公主,您的皇妹,却也是个花样年华、天真烂漫的女子。”
她的手腕被攥住,裴颂往前一拉。
对上他眼的一瞬心下咯噔一下,顶不住,真的顶不住。
她一只手支撑在桌案上,放在他批阅的那份奏疏上,未干的红色墨汁在手心晕开。
桑碧挣扎了下,黛眉狠狠的拧着,脸上满是抵触。
裴颂这人有极重的占有欲,你得顺着他的劲来,就像当初在汤池那事,踩在了他的尾巴上。
现在就是,他没有放过她满满的抵触,一挣一拉间她险些跌在他身上,全靠她右手作为支撑点在桌案上,奏疏都弄皱了!
桑碧黛眉一松。
她眉眼低顺,目光柔柔,“奴婢并无僭越之意,只是把心中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一时嘴快。”
她唇角弯弯,微微偏头笑意潋滟,“太子殿下不会怪罪吧?”
裴颂扯了扯唇角,“你何罪之有?”
桑碧扬着的嘴角还没有落下去,男子的声音落入耳畔,背后一凉,“你手下的奏疏被你弄成如此,孤应当如何惩治你?”
桑碧促然间看过去。
裴颂说,“它比你的命要重要的多!”
桑碧顺着自己手看过去,猛然松了手,奏疏皱皱巴巴的。
黛眉拧了起来,粉嫩的唇鼓了下!
书房的暖意十足,却出奇的安静,气氛诡谲。
裴颂松开攥着她的手腕,桑碧只感觉到解脱,手腕上一圈红痕。心间还没来得及放松,男子提着朱笔在她细腕内侧划了一道扎眼的朱色,姿态漫不经心的轻瞥过去:
“你的确很聪明,心思灵巧,孤不喜欢猫捉老鼠,你自己的小命就攥在你手中,想死比想活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