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本身采光就差,如今更只开了一个主灯。
秦世川坐着等待,半边脸隐入黑暗,另半边脸被光线侧面打来,勾勒出高耸笔挺的鼻梁形状,投下峻峭的阴影。
时梓然一走下来看见这一幕,心跳冷不丁地加速了。
然而对帅气的震撼不过几秒,他很快注意到更令人惊讶的事情,焦急地两三步走过去,“你怎么……”
轮椅中的秦世川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他,似乎确认他全须全尾后,才点头,“晚餐好吃吗?”
“好吃。”时梓然忍不住在轮椅旁蹲下来,抬眸看着他,“是不是好严重,你都坐轮椅了。”
秦世川:“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是方便上下班而已。”
时梓然咬紧了唇。
对方总是在宽慰自己,但对方越是这样,自己心里越是愧疚。
对方还在安慰他:“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充满负疚感?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误。”
“但如果我不缠着你吃外面的食物,你也不会急性肠胃炎。明明你已经很忙了,结果我只知道给你添乱……”时梓然声音越说越小,细数相处以来的种种,自己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秦世川被光影切割的眼眸盯着他,“所以,你想要弥补吗?”
“弥补?”这两个字宛如救赎的妙音。时梓然半蹲在轮椅旁,怔怔抬起头来,正对上秦世川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视线。
“我需要你的奉献,你愿意吗?那个可以弥补你的错误。”
时梓然自然连连点头,“我当然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不犯法的都愿意。”
秦世川轻轻笑了,笑容在明暗之间,显得意味深长,“那好,就按我说的做吧。”
地下室很快传出了压抑的忍痛声。
张妈本来还想送糖水下去,听见这声音老脸一红,脚尖一转回了厨房,还拍了要找秦世川的管家一把,“别去当电灯泡了,老爷夫人正柔情蜜意呢。”
管家得了提醒,心安理得继续喝茶。
地下室,持续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是不是这里?疼不疼?”
“嘶——左边一点,轻一点。”
“第一次见你这表情呢,原来你怕痛啊秦总。”
“……你手法怎么有点专业。”
时梓然停了手,抹了把头上的薄汗,“主要是有技巧,我以前和专业的推拿师傅学过,针灸那些我不会,但简单的舒筋通络没问题。怎么样,按两下舒服多了吧?”
秦世川肩膀上搭着张毛巾,坐在轮椅上低喘着气,嘴里并不认输,“感觉一般般。”
“不会吧,我明明用了七成的力。”时梓然不可置信,“肯定是姿势不对,来,你到沙发上趴着,我给你好好治治肩颈问题。”
秦世川不想折腾了,“明天吧。”
“那这就算一次了?”
“算一次,你再服务九次就够了。”
为了让时梓然不再那么愧疚,他提出了赔偿方案:为坐轮椅伏案工作而酸痛的肩颈按摩十次。
是一个在常人能力范围内,又合情合理的赔偿方案。
没想到刚说完,对方眼睛一亮,撩起袖子就上,冷不丁按得他眼歪嘴斜。
还别说,他肩颈确实够僵硬,一按之下当真松快了许多。
“那我现在推你上楼吗?”
秦世川定定地看着他。
若想让别人欠下感情债,一要展示自己的脆弱,二要趁对方愧疚时加倍给对方好处。
但是,他俩只是协议夫妻,他要这么多感情债有什么用呢?给对方好处,什么时候不能给呢?
这次便放过你了。
在把对方盯到手足无措前,秦世川轻挑眼皮,挪开了视线,应允道:“上楼吧。”
时梓然将秦世川推回卧室,由张妈接手照顾。
他回到房中,心里再不复之前的惶恐,而是下定决定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赔偿责任。
当下连游戏都不打了,久违地联络起大学时代的专业老师,讨教相关经验,打定主意拟定个十全十美的康复方案,一举解决秦总的肩颈问题。
十次不行百次,百次不行千次,反正,秦世川的肩膀他承包了!
……
怀着这样的坚定,次日,时梓然早早就到了学校上班。屁股还没坐稳了,又被校长一个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情况和昨天太过相似,导致他心中一直打鼓,生怕又有祸事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