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钻到人群中,只见一个身穿浅蓝色武服的年轻男人蹲在地上,正是凌风,他身上都被水浸湿了,旁边躺着两具“尸体”。
武昌林这才看明白,他这好徒弟估摸着是刚打水里将这两人捞了上来。
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把人放在了医馆门口,周大夫提着药箱从屋里匆忙出来。
武昌林见状忙拍了一下自家徒弟的肩膀,“风儿,大夫来了,你先起来,让大夫给他们诊断一下。”
没人注意的角落,蹲着的凌风借着衣袖的遮挡收回了正在试探脉象的手。
还有救。
他站起来,颇为自然的站到了一旁,给大夫让了空。
他的头发也都湿透,垂下的一绺绺的粘在了脸颊和脖子上,他五官硬朗却不显凶相,即便此时有些狼狈,也依旧能看出,这是个俊美的男人。
凌风有些歉意的看了武昌林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武昌林知道他的性子,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凌风见状,知道师傅没在怪他了,就温顺的站在武昌林旁边。
另一边,大夫为两人把了脉,又扒开眼皮望了望,起身道:“无甚大碍,只是呛了些水。”
“女儿!”一个女人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我的女儿啊!”
她抱住了地上两人中的那名女子,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是哭了起来。
“张大婶儿,你女儿命还是人凌风凌镖头救的,你还不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人群中有人带着埋怨开口。
可见这个女人在街坊邻居眼中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的性子。
“谢谢,谢谢凌镖头救了我女儿的命…”
凌风抱着臂,低头看着她,语气有些不善,“真要感谢的话呀——就别逼着你女儿嫁给那个娶了七个媳妇儿的老头子了,人家有心上人的,这次没死成,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此言一出,大家伙才明白,地下躺着的这俩年轻人,是去殉情的。
围着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几个开始数落女人。
“张大婶儿,儿孙自有儿孙福,别逼孩子那么紧了。”
“对啊,小敏多好的姑娘啊……”
“人家青梅竹马,何必又要强行拆散。”
大玄民风开放,女子私自定情并不是什么罕见之事,所以更多人是为两位年轻人惋惜。
哭着的女人心虚的举起袖子擦脸,掩住难看的表情。
凌风怕这两人久待在外面反而状况愈加不好,便想蹲下将晕着的两人扶起来,阿芹看到了,也上前帮着凌风扶起了两人。
师兄妹二人合力将晕倒的人扶进医馆刚收拾出来的床上,盖上被子。
“师兄,”阿芹贴近凌风,轻声道:“你是故意的?”
阿芹明白过来,凌风故意将人放在医馆门口,吸引民众来看,然后故意说出张大婶逼自己女儿嫁给有钱的老员外做小妾,张大婶这人一向好面子,这次嫁女儿就想偷摸着送嫁算了,这次凌风一闹,她肯定不会在逼着自己女儿嫁人了,毕竟她也丢不起这脸。
凌风伸出手指,冲着阿芹道:“嘘——”
然后指了指外面,两人轻手轻脚离开,功成身退。
“咳咳。”武昌林看着两人想从路边溜走,故意咳了两声。
凌风和阿芹站定身子,低下了头,“师父。”
“先回镖局再说。”
凌风就知道武昌林不会计较此事,忙道:“好嘞。”
看到镖局门口停着的运镖车,凌风这才想起来今天要走镖,他都忙忘了。
“徒儿错了,还请师傅原谅。”
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武昌林知道凌风这人就是天生的散财命,自己每月那点月俸除了自己吃穿用,其它的都拿去给城里一些因为征兵而独守空房的老人了。
大玄地处中原,西有蛮夷东有倭人,腹背受敌,因此即便在和平时期,边疆也需要大量士兵镇守,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役。
这也就造成了大玄的一大难题,独守老人与孩童往往孤苦无依。
所以武昌林其实也很喜爱这孩子的善良,想起他小时候的惨样儿,心一软,便作罢了。
他想可能正因为凌风曾经体会过独自飘零的滋味儿,才更想要帮助那些日子难过的普通人。
武昌林语气不自觉缓和了些,“先进屋换身干净衣裳。”
“哦……好。”凌风这才察觉到衣服黏在身上,湿哒哒的。
他进屋去,不消片刻便出来了,依旧是浅蓝色的衣服,系了根深蓝色有着云纹刺绣的腰带,只是这次将武服换了便服,方便赶路。
“风儿,这批镖运送到余川城,路途不长,你师弟们还有别的任务,以往你有过独自运镖的经历,所以这次就由你去吧,早日平安回来。”
“是,师父放心。”凌风冲武昌林抱拳行了个礼,翻身上了马车,牵着缰绳准备离开。
“等等…”一边的阿芹叫住凌风,跑回了大厅,拿起桌上她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给凌风递了过去,“师兄,里面是两件衣服和一些盘缠,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阿芹师妹。”凌风冲她笑了笑,然后收下包袱挂在肩头,拉紧缰绳,“师父师妹,凌风告辞。”
然后便驾车走了。
马车走的不慢,不一会儿就在街头转角处拐弯离开。
武昌林跟阿芹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望着马车走远,直到看不见,才回镖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