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秋的思虑,李氏怎会没想到。事实上,昨日萧举年提议时,她就道出了此番疑问,只是,李氏回想起昨日二人的对话,两家结亲是萧举年自己提的,如何说服长辈也是他自己亲口承诺的,想起昨日“准女婿”郑重的模样,李氏低头一笑。
笑了片刻,她才又伸出一手在秦秋的发顶摩挲,无限感慨:“我只是说与你听,回头可别说漏了嘴,否则,咱们两家就是联手诓骗老夫人和大爷,这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记住了,这亲事呢,是我和举年的娘口头定下的,之所以没张扬,是顾念着你年岁还小。好了,喝了药,你睡吧。我今日还有差事呢!”说完,不由分说地将秦秋放倒,又把被子仔仔细细地掖严实。
“娘——”秦秋伸手去抓李氏的衣袖,还待再问,手背却挨了李氏响亮的一记打。
李氏斥道:“老实点,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的。睡吧!”
李氏刚斥责完这句,门外就响起了鹊儿的声音:“秦婶,秦秋姐姐醒了吗?我们来看她,呀,秦秋姐姐醒了!”
鹊儿和青梧手挽着手,一面说一面走,不等人答话,已经跨过了门槛。
李氏笑着起身,道:“行,你们来得正好。我还有差事呢,累你们替我看她一会儿。灶上有煨着的鸡汤,她才吃了药,约莫两刻钟后,劳你们给她盛一碗。厨房里有今日才擀的面和刚蒸好的炊饼,茶水也是现成的,我就不跟你们客套了,你们自便。”
鹊儿忙笑着一一应下,李氏又回头嘱咐了秦秋两句,这才离了家门。
等李氏一走,鹊儿便拉着青梧挨着床沿坐了,兴奋地说个不住。
秦秋的枕头特意被垫高了,此时她虽躺着,但是看人也不累。眼前的两人,鹊儿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青梧的脸上是愧疚和躲闪皆有。
秦秋对青梧的愧疚心知肚明,她也不开解,真该让青梧长长记性!毕竟二人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青梧老是这么莽撞,顾前不顾后的,若是不改,昨日能连累她一回,明日就能连累第二回!
于是,秦秋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青梧,就转向鹊儿,道:“我落水了你怎这般高兴?”
鹊儿慌忙摆手,道:“姐姐别误会,我是为你醒来高兴!昨日可吓死我了,我见旁人顾不上,生怕姐姐吃亏,还是我去给秦婶报信的呢!”
秦秋心头一暖,忙向她道谢。
青梧更是坐立难安了,脸上胀得通红,支支吾吾地开口:“秦秋,对不住!昨日,昨日若不是我非拉着你往前挤,你也不会……对不住!你打我两下或骂我几句吧!”
秦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打你有何用?打你还能换你替我躺着么?”
青梧更羞愧了,埋着头不敢则声。
鹊儿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忙笑着说道:“秦秋姐姐,我同你说,因着昨日你们落水,老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呢!连二夫人也受罚了!”
“哦?”秦秋挑眉。
鹊儿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道:“老夫人夺了二夫人的管家权呢!打今儿起,就是三夫人管家了!你说是不是大好事?”
好事嘛,也没多好,顶多不算坏事吧!老夫人也不是为她出气才夺的权,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颜面。刺史府大过年的请客吃酒,还没开席呢,后园就多了三个落汤鸡,若是二夫人还能毫发无损,刺史府日后在朗州城的交际圈子里还如何立足!这不过都是上头哄人的把戏,她们这些底下当差的,不被拿去歃血祭旗就好!
秦秋笑了笑,道:“确实算是好事,以后咱们的日子应是能好过些。”
“可不嘛!”鹊儿说道,“我和青梧姐姐从后门出府时,还碰见了三夫人身边的蓝桥,蓝桥姐姐还托我们给你带好呢!哎呀,瞧我,这是厨房六婶让我们带给你的山药糕,刚蒸出来的,快,趁热吃!”
青梧见状,赶紧说道:“我去厨房给你盛汤过来,刚好配着吃。”说完,生怕二人不让似的,慌慌张张地小跑了出去。
秦秋无奈地一叹。
二人喂秦秋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块糕,又陪着她说了一回闲话,直至秦秋再三催促她二人回去,她二人才迟迟起身。
青梧仍是满面惭色,一手揪着衣襟,扭捏说道:“我明日再来看你。我日后……定改了……再不莽撞了!日后,你的针线活,我都替你做了。”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戏谑之声:“哟,青梧起这誓,可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