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有些惊喜,正想说话却被女子一把掐住脖子。女子冷冷笑:“你也是被卸磨杀驴了啊,早说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今日我旧仇新怨一并报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李蕴一时呼吸困难,虽然这具身体素质不行,但幸好对面只是个女子,他自信地以为自己能够踹开对方,却不料对方纹丝不动。他越来越没力气,女子却放开了他,欣赏他狼狈在地的样子,问:“怎么样,后悔吗?”
“我失忆了。”李蕴字正腔圆地说,生怕对方听不清,而后开始喘气,“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记得我是谁,你爱报仇就报吧。反正在冷宫待着也没意思。”
女子讶异,又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也是,裴颐没有必要骗自己。他都被宋南锦送到冷宫了,假装失忆又有什么意义?
“你知道我是谁吗?”李蕴问,“你杀我前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死个明白。”
“为什么要让你死得明白。”女子嗤笑,“我不愿意。”
李蕴本就觉得人生无望,此时更是觉得算了算了,如果真是游戏那就当失败了吧,说不定只是回基地受点惩罚这种。当然,他只是调侃,他也知道八成死了就是死了。
等等,卸磨杀驴?李蕴提取到有用信息,急道:“你刚刚说我被卸磨杀驴?那既然我们现在有同一个敌人,那我可以帮你。”
“帮我?”女子反问,“你都在冷宫你还能帮我?”
“我之前既然能害你,那现在也能帮你。”李蕴冷静地说,“我应当是有一个能帮助到你的身份。”
宋南良却不信,她自从那次逼宫被断了一条腿,而后被宋南锦囚禁于此数年,当年伤到的腿没及时医治——宋南锦故意的——相当于武功被废大半,也不知外界消息。她曾数次爬上墙头,却被金吾卫礼貌拦下,今夜是她第一次翻过这道高墙。之前裴颐便骗过她一次,她料定这次也在做戏骗她,只不过还用上裴颐实在是出乎意料。
凭宋南锦的疑心程度,肯定怀疑她还有余党和异心,前几年没空料理她要忙于稳固政权,如今有空闲来治理她便故意做了这场戏。若裴颐只是说失忆,她还能相信,要说帮自己那只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宋南锦酷爱兵不血刃的攻心计。这符合此人作风。
“不错。你是有一个好身份。”宋南良本就觉得十分无趣,现在有乐子找上门来,她便玩玩,“你叫裴颐,是闻喜裴氏的公子。你和我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你却为三妹背叛了我,然后当了她的凤后。”
“等一下,三妹?”李蕴听得有点晕,什么凤后?是皇后还是王后?这都什么和什么,“你三妹现在是什么人?”
“皇帝啊。”宋南良觉得他问了蠢问题,口气很不好。
皇帝?也就是说,皇帝是女性?武则天太平公主吗?李蕴晕了,想起一个词叫女尊,于是他问道:“你的意思是皇帝都是女子?”
“不然呢?”宋南良反问,“你不会是因为想当皇帝才被打入冷宫吧?”
也是,难怪冷宫里全是男性,这是一个女尊世界。这下真的难上加难,怪不得此人看自己的眼神如此不屑,不是出于仇恨不是出于身份地位,而是单纯的性别轻视,他敢保证此女看任何男性都是如此不屑。
“我不是裴颐。”李蕴沉默许久,突然说,“我叫李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裴颐这两个字,心中一阵悲哀袭来。他想,不能就这样被身份吞没,要记住自己是谁记住自己的名字,哪怕被人当成鬼祟上身,他也应该拥有自主意识。就像千与千寻里那样,不能失去名字。
“你发瘟了吗?”宋南良不解道,“什么李蕴,你这突然说什么呢?”
“我觉得我失忆,可能就是不想再当裴颐了。”李蕴豁然开朗,“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宋南良看着裴颐爽朗的笑,心中有所触动,她和裴颐虽不熟但也是相识多年,她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松弛的裴颐。裴颐在她印象中总是端庄、完美、合情合理,甚至说很谨慎,而面前这个裴颐,仿佛自己现在想掐死他也不会遭到任何防备。于是,她说:“你叫我宋二吧。这是我的新名字。”
宋南良也知,其实罪魁祸首是自己,轻信了那个军师。只是她那时急火攻心才会乱说裴颐策划的,事后冷静下来也大概能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她当初让步珂插手这对青梅竹马确实挺不道德的,不过她的人生就没有愧疚二字,做错了那又怎样。
在道德方面的豁达让她十分欣赏裴颖,裴颖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让人觉得此人就应该如此嚣张地活着。至少宋南良看裴颖的活法就很畅快很神清气爽,不似顾玉溪那样跋扈得让她不爽想踩死,以至于欣赏到床上过一次,当然这种事宋南良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因为她嫌裴颖名声太差——随便让一个京城人来说都不知道宋南良有什么资格嫌弃裴颖名声,简直是半斤八两——但她就是如此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