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偿感觉到自己似乎被放平了,坏椅子的动静没了,胸前还被什么东西压着。
陈偿觉得心口闷,她试图抬手把东西拿开,结果才刚碰到那物就被人摁住。
“想干什么。”看出她的意图,裴识倾好气又好笑,“不想坐车就下去跑步去。”
趁着红灯,他松开方向盘,侧身把被陈偿解开的安全带重新扣回。
似乎是意识到刚才的语气有点冲,裴识倾顿了下,勉强压下内心深处一直上浮的火气。他的语气尽量缓和了些:“乖一点,下个红绿灯就到家了。”
听到动静,陈偿转头往他的方向看,几秒后,又默默把头扭回去,也没搭话。
绿灯亮起,裴识倾发动车子,用眼尾扫了眼她。
陈偿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她没再拨弄安全带,好像还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不过脑袋低垂着,也不知道酒醒了点没。
车驶入停车场,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待在家里吃团圆饭,停车场的车位所剩无几。
等裴识倾找到地方停车,花了好一番功夫。
陈偿的脑袋已经朝下一点一点的了。
裴识倾把外套随手搭在胳膊上,他拉开副驾驶座的门,挑了下眉:“看你这架势,是想在这过夜?”
陈偿扭过头,直直地看了他三秒。
看表情,她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为性。
裴识倾嘴角几不可闻地抽搐了下,他把车门拉得更开了些:“下来。”
“……”
这次陈偿没犹豫,她缓慢眨了下眼,随即快速朝他的方向伸出手。
是要抱的姿势。
裴识倾:“……”
刚才酒店离他停车的地方那么远都把她抱过去了,如今就这么几步路,裴识倾当然没问题。他认命地把头低下去,陈偿立刻无比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
开了门,进到屋子里,裴识倾没开吊顶灯,他打开卧室床头暖黄色的小台灯,让陈偿靠坐在床头,又去洗手间用温水把毛巾打湿。
等他弄完回到房间,才发现从回来到现在,陈偿的姿势就没变过。
裴识倾走过去,把毛巾按在她脸上:“醒醒酒。”
陈偿闭着眼任由他动作。
在裴识倾转身预走时,却突然拉住他衣角,说了句比她此刻的行动更加莫名其妙的话:“我要许愿。”
“?”裴识倾转过身,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陈偿眼睛还是红的,嘴巴紧抿着,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得,酒还没醒。
火气隐隐约约又有开始冒头的迹象。
深吸一口气,裴识倾屈起膝盖,凑近她。他的眉梢扬了下:“今天似乎不是你生日。”
“……”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
“如果不是碰巧我在那儿聚餐,你这个状态一个人待在外面很危险知道吗?”
“……”
陈偿疑惑地看着裴识倾的嘴唇一张一翕,说实话,一句话都没听懂。
见他还是只皱着眉头毫无反应,她有些不满,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重复了一遍诉求:
“许愿。”
“……”裴识倾默默跟她对视着,女孩眼睛又红又肿,跟兔子一样,又像是被谁欺负了,要哭不哭的。
两秒后,裴识倾率先移开视线,他干脆重新坐回沙发上,突然觉得心口莫名堵得慌。
裴识倾烦躁地扯松领带:“行,你许。说完了赶紧去睡觉。”
话音刚落,裴识倾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拉力,身体朝侧边倾斜的同时,他闻到一股红酒气,气味极淡,跟陈偿此时的声音一样,似有若无地萦绕在周围:“叔叔。”
裴识倾静了一瞬。
陈偿闭着眼睛,声音低到近乎呢喃。她费力凑近裴识倾,说话时的吐息无意间拨弄着他的右耳,仿佛小孩子的恶作剧,有些痒。
“希望你能一直快乐。”
这句话后,陈偿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周遭安静到了极点,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走着,一声,两声。
裴识倾侧过头,他稍抬了眼,观察着陈偿的状态。
此时陈偿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嘴角因为达成了目的微微弯着,眼神却依旧是迷迷瞪瞪的。
不太像是清醒的样子。
但刚才她的愿望……
就像是因为察觉到他今晚心里的烦堵,故意这么许的。
大约三秒后,裴识倾突然轻笑了声,他懒懒地伸出食指,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力度戳着陈偿的额头:“自己这个样子。”
说这话的同时,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有着另外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在他的胸膛中蓦然滋生开来:“还顾上别人了。”
这情绪来得猛烈又悄然,以至于在他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驱使着凑近陈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