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稍微活活,也不用活很久,就知道活着就是会有问题,且解决不了。
然后,人就困惑啊,折磨啊,不安啊,或欺骗自己,或投入“宗教”,或进入集体,无论怎么样,清醒时分,该解决不了就是解决不了,该痛苦就是痛苦。
铃木统子清醒地想着,没有办法,解决不了。
就算了呗。
——常见于大人的“无所谓”。
但想想,她内心的中二病滞留青少年又想要发疯,要掌控一切,掌控不了就想去死——不是她活就是别人死。
这个逻辑呢主要是因为妈妈答应了孩子。
于是,铃木统子面无表情,但恼怒了:“或者,是你无能?老鼠本该躲在阴沟里。”
她扔开纠缠自己不休的恶灵。
恶灵倏地消失,耳边只有声音:“态度真恶劣啊。”
“无能,”最上启示笑问:“那你呢?你解决了自己遇见的、凭空生出的、反因为要去解决而产生的、无止境的、所有的难题吗?”
铃木统子的第一反应是冷笑——她征服世界目前很顺畅。
可是,芹泽克也会背叛她,岛崎亮会惹她生气,长大的影山茂夫更是能够轻松打败她,死去的最上启示可以噬无忌惮折磨她,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前夫更是集众人之所长……
“为什么你们总是让我难受?”她在想。
准确的说,世界为什么不按她心意?
最上启示的声音如沐春风:“谁?原来统子最印象深刻、最令恐惧的人不是我啊。”
他有这个打算。
最上启示再次出现,是以他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的模样。
不似人形,病态,骷髅,可怖。
铃木统子微皱眉,她已经受够了,这个人怕是要把他的一生、每个关键节点都要展示给有母亲定位的自己……还挺像小朋友的。
烦死。
“你怎么才能去死?”
最上启示提醒她:“我已经不得好死了。”
铃木统子眉头锁紧。
恶灵近乎哀伤,声音微弱而嘶哑,像是从棺材中传来的低语:“像我这样的存在已经不属于自己。”
他刚才的话还没聊完:“统子这么想让我去死啊……不如给我办场葬礼。”
最上启示的模样越发可怕,眼窝深陷,空洞无神,裂开的嘴角挂着暗红的血痂,露出森森的野兽的牙齿,皮肤如同干裂的泥土,逐渐剥落骨架,腐朽,破损,枯槁,近乎亡者。
“我还没有过葬礼。”
瞬间——
四周无边无际的纯白褪去。
铃木统子闻见空气中传来淡的檀香与潮湿的木头气息,而后,头顶的黑色帷幔洒下……
一切变了场景。
葬礼现场。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木,覆盖着白色的布帛,坐着一位面容模糊不清的僧人正在低沉地诵经。
铃木统子垂眸,发觉铃木将在自己身边。
她的腰身被宽幅的腰带紧紧束起,长发高高盘起,几缕猩红的发丝垂落颊侧,而和服的后领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怎么说……这甚至还不如铃木统子平时的西装裤子来得庄重。
甚至感觉是未亡人系列恶趣味。
铃木统子无所谓,穿什么都行,裤子更方便而已。
“棺木里是谁?”铃木统子问。
铃木将略微惊愕,答了:“我爸。”
举行葬礼的是她的丈夫……
纯洁的白色鲜花落在棺木之人的脸颊旁。
铃木统子表情逐渐凝重,若有所思。
耳边响起最上启示的声音:“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人示意该铃木统子说话了,她要在葬礼上致长长的悼词。
她要怎么说,死的人该死吗?死得不合时宜吗?还是得体些,说些擅长的假话?
久久不言。
铃木将发现铃木统子板着脸,死也不张嘴,明明在电视上发表令儿子倍感羞辱的中二发言那么顺畅。
没人能逼迫她做事。
奇怪的无声的时刻,嘉宾里有人跪坐得腿麻木掉了,正偷偷改着姿势。
他抽筋得一阵酸爽,以为没人注意到自己,面容狰狞得肆无忌惮,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人来着,又强行保持得体,总体而言极其诡异。
铃木统子终于开口:“那个人在做什么?”
直指抽筋之人。
在别人葬礼上张牙舞爪,也太不礼貌了!
都怪这个黄毛让自己悼不出词来。
被点名的灵幻新隆:“……”
早知道自己不该混进来还妄想接个有钱人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