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给了张安安一段缓冲时间，说：“觉得我不可能去污染区？假如我告诉你，A-007的消失也和我有关，你会发呆更久一点吗？”

车厢内长达三分钟的寂静。

张安安很久重重吸了一口气，大脑重新运作起来。

这两则信息一个比一个离谱，放在从前张安安根本不会相信。

可她在C-233见过局长的本事，她深知局长的处事风格大胆果断，绝非池中之物。

况且，张安安认为自己还不具备让局长编出这么大的谎言来欺骗的价值。

张安安眨动眼皮回神，陆七已经坐回了原位：

“开玩笑的，我就进去打了个酱油，是123和124杀了里面的核心污染物，A-007才会消散。”

张安安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真是……123和124自A-007外派任务后没回来，是您帮的忙对吧？”

陆七：“那次在审讯室我和124达成了交易，我帮她和123离开FMA，她答应未来有需要出面帮一次忙。”

张安安：“C-233那场救援……”

陆七：“嗯，用掉了。不过她很聪明，又和风覃做了交易。”

张安安：“那您这次把她留在外面……”

陆七摇头：“我和124的债经此还清了，她没必要来FMA拆穿我们的谎言。”

“我不是担心她回FMA对我们不利，我只是……”张安安思考了一下措辞，“您对感染者持温和态度，对吗？”

陆七挑眉：“为什么这样问？”

张安安：“在C-233时，您救了两个感染者，事后还帮她们摆脱FMA追缉。124以前很讨厌FMA，但她却能来救您，还有7号和21号，从C-233回来后，21号就一直想见您。”

陆七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帮她们？”

张安安：“……我跟上了追缉队，猜到的。”

陆七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回答：“算是吧。”毕竟她刚来没多久就钻污染区去了，又在A-007里遇到了很多感染者。

张安安：“我明白了。”

第九区的现状很难允许一位官员公开支持感染者与普通人平等共存，不过如果是局长的选择，她会支持。

只是——

张安安一脸认真：“但我希望您最近减少和感染者的往来。”

“如今我们有FMA这一层关系在，大部分人不会因为我们和感染者接触怀疑我们的立场，但您现在已经被陈氏集团的人盯上，访考察官在C-233目睹过您援救感染者的情形，我们要小心不落人话柄。”

这次轮到陆七走神。

她盯着张安安的脸良久，直到张安安不自在地抬眼看后视镜问她“怎么了，局长”时，陆七才似自言自语般地轻喃：

“为什么呢？”

同一时间，窗外人头攒动，张安安的车被迫停了下来。

有人高举赤色旗帜经过，一声声呐喊穿透玻璃：

“炸的好！”

“清扫队加油！”

“第九区加油！！”

张安安见状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她和市民们一样为B-001的消亡感到开心。

不只因为第九区减少一个高危污染区，而是她看到了希望。

尽管B-001消亡的原因仍在调查，但大家都知道它不会自己炸掉。

她松开右手握拳叩在胸部，小声道：“第九区加油！”

陆七抬头向外望，乌泱泱的一片围堵在大街小巷，大厦上的LED屏无一不在播报B-001消失的消息。

新闻工作者朗声播报关于B-001透露的官方消息，广场水泄不通。

“……日前，清扫队、治安局等机关均表明会对B-001展开详细调查，力争找出清扫高危污染区的根本办法，相信在未来，第九区也将拥有消除高危污染区的能力！”

每个人都很开心，洋溢的笑容感染力十足。

有车不慎刮蹭到另一辆，急躁的司机欲下车理论，车门刚打开便被播报吸引注意力，神情从不满到嘴角渐渐扬起，最终扬起手臂高声呼喊：“好样的！”

半空航飞检测的无人机停了下来，摄像头对向LED屏。

蹒跚的老太太杵着拐棍，在孩子的搀扶下颤巍巍抬头，眼角流下一行浊泪。

“有救了。”她不停拍着孩子的手说，“第九区有救了。”

播音员目光坚定：“……B-001的消散意味着污染绝非不可对抗，只要第九区人民鼓足信心，我们就一定可以战胜污染！”

张安安才想到之前看到局长嘴唇动了动，回头道：“您刚刚说什么？”

陆七收回窗外视线：“没什么。”

她来自另一个被灾难覆盖的世界，见过苦和泪，见过易子而食，见过挣扎求生……

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

聚众欢呼，只是因为一个高危污染区的消亡，或者说是希望。

在末世，陆七从来没看到过希望。

压倒性的丧尸群三分钟就能淹没聚力建造的幸存者基地，研究出疫苗的人总会在第二天死亡，直至陆七死亡也没等到一根疫苗流通在世。

“局长，谢谢你。”

陆七黯淡的眼睛动了动，大脑没反应过来：“什么？”

张安安弯起眼睛：“谢谢您为第九区做出的贡献。”

她指的是C-211和A-007。